宋声玉张了张嘴，想说“再见”，却没发出声音。
她只能看着他们转身，汇入涌动的人潮。陆川很高，他微微侧着头，似乎在和白薇薇说着什么，白薇薇仰着脸笑，路灯的光从他们身后照来，为两人镶上了一道温暖的金边。
他们看起来，就像是从童话里走出来的。
而自己，是那个贩卖童话，却永远走不进童话里的人。
直到那两个身影彻底消失在街角，宋声玉才缓缓地靠在身后的小推车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她低头看着摊位上那些自己引以为傲的作品，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手背上，她才发觉自己哭了。
她飞快地用手背抹掉眼泪，吸了吸鼻子。
“老板，这个怎么卖？”
新的客人来了。
宋声玉猛地直起身，用最快的速度挤出一个标准的微笑。
“你好！大玩偶五十，小玩偶二十，买三个送一个小的！”
生活，还要继续。
转过街角。
陆川牵着白薇薇的手。
他没想到，真的没想到，逛个夜市还能碰上宋声玉。
幸好，薇薇很体贴，她用买玩偶的方式，迅速打破了那几乎要凝固的尴尬。
“陆川。”
他回神，低头看她。
“刚才那个女生，你认识呀？”
“嗯，一个同学。”
“我复读那年的同班同学，叫宋声玉。毕业后就没怎么联系了，真没想到她会在这儿摆摊。”
白薇薇眨了眨眼，捏着手里的小熊猫玩偶。
她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露出了然的笑容。
“哦，原来是这样呀。”
她的语气轻快，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或不悦。
“我还以为是什么……嗯，你知道的。”
她俏皮地挤了挤眼睛，小声说。
“毕竟你长这么帅，我不多看着点怎么行？”
陆川原本还有点担心小青梅会因此不高兴。
此刻见小青梅还调皮着调侃自己，陆川忍不住失笑。
“小醋坛子。”
白薇薇立刻反驳，清脆的声音故意带着凶巴巴的语调：
“我才不是小气的人呢！就是好奇嘛。同学嘛，很正常呀。”
她大方地表示理解，然后将那两个玩偶举到陆川面前。
“你看，你同学手艺真好！这两个小家伙越看越可爱！”
陆川看着她脸上毫无芥蒂的灿烂笑容，心里最后一点负担也烟消云散。
他彻底放松下来，接过玩偶，配合地评价：
“确实，这飞天狐狸的设计挺有想法的。”
陆川长长舒出一口气，心里却忍不住开始苦兮兮地吐槽。
我靠！今天是什么日子？出门没看黄历吗？
先是在翠翠姐家里经历了一系列抓马的事情，好不容易逃了出来。
想哄着白薇薇出门带她看看深城这边的夜市景象。
带她散散心玩一玩，好让她忘记一下在翠翠姐家里的事情。
现在倒好
逛个夜市，又撞上前同学。
他今天一整天，净跟身边最重要的女人解释男女关系了。
这日子跟什么犯冲啊！
不行，回头必须找个懂行的哥们儿查一查，看看是不是水逆！
白薇薇是谁啊，从小和陆川一起长大。
陆川的什么神情白薇薇都能一秒猜出来他在想什么。
此刻见陆川虽然只有一闪而过的郁闷。
但她还是停下脚步，拉住他的手，微微仰起脸看他。
“怎么啦？不开心？”
“没有。”
陆川立刻摇头，换上笑容。
“就是觉得今天有点……嗯，奇妙。”
白薇薇没有追问，她只是静静看了他几秒钟，然后轻声开口，说出了一句让陆川完全意想不到的话。
“都怪我。”
“啊？”
陆川懵了。
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都怪我，缺席了你的那几年。”
“在你最难熬的复读那年，我不在你身边。在你刚刚进入大学，对一切都感到新奇或者迷茫的时候，我也错过了。”
她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指尖微凉。
“所以，你的世界里才会出现我不知道的同学，不认识的朋友，还有那些我没有参与过的过去。”
“陆川，这不是你的错，是我来晚了。”
他从来没想过，白薇薇会从这个角度来看待问题。
她没有丝毫的埋怨，没有一丁点的猜忌，反而把一切都归咎于自己的“缺席”。
这个女孩……
她怎么能这么好？
陆川喉结滚动了一下，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
“薇薇……”
白薇薇却对他笑了，那笑容像是驱散了整个夜市的喧嚣，明亮得惊人。
她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一字一句，郑重地许下承诺。
“但是，今后一定不会了。”
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带起一阵战栗。
“我会一直陪着你，补上所有我缺席的时光。”
“我会认识你的每一个朋友，记住他们的名字和喜好。”
“我会陪你走遍你大学的每一个角落，听你讲所有我不知道的趣事。”
“直到……我再也不缺席你的任何一个瞬间。”
话音落下，她退开一点，仰着脸，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满都是他的倒影。
那一刻，陆川感觉自己整个魂都被撼动了。
什么同学，什么过去，什么烦心事，全都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这个女孩。
这个说要用未来填满他所有过去，说要永远陪着他的女孩。
他再也忍不住，猛地伸出手臂，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他把脸埋在她的发间，能闻到洗发水淡淡的清香，他用力收紧手臂，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笨蛋。”
他低声骂了一句，声音里却带着浓得化不开的笑意和宠溺。
“说什么傻话。”
白薇薇在他怀里闷闷地笑，手臂也环住他的腰。
“我才不傻。”
“你就是。”
“我不是。”
他们在人来人往的夜市街头，旁若无人地紧紧相拥。
周围的一切都成了模糊的背景。
陆川想，去他妈的水逆，去他妈的犯冲。
能拥有这样的白薇薇，就算天天解释男女关系，他也认了。
他赚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