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稳稳走上最后一阶台阶,朝着人群走去。
两名年轻警察刚走进楼道,手里拿着记录本,神情严肃。
他们尚未站稳,便已被这混乱的场面震慑住。
周围围满了人,吵吵嚷嚷,议论纷纷。
刚生完孩子,杨小红的身体还在流血。
子宫尚未收缩,浑身的关节都像被碾过一样酸痛。
汗水浸湿了她的衣衫,脸色苍白如纸,可没人顾得上她是否虚弱。
产房门一开,张克胜和他妈就指着她鼻子骂。
说孩子不是亲生的。
张母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她的鼻尖,声音尖利。
“贱人!你怀了个野种还敢生出来?你以为我们老张家是好骗的?”
张克胜则在一旁怒吼。
“你给我戴绿帽子,还敢把孩子生下来?这野种我不要!”
周围人立马围过来,压低声音议论。
“这娃长得真不像他爹。”
“可不是嘛,鼻子眼睛全不像。”
“该不会被调包了吧?”
这些话,不过是一些毫无根据的猜测。
可在那样的时刻,却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杨小红一听,脑子“嗡”地炸了。
她刚刚经历过分娩的剧痛,精神本就脆弱。
如今又被亲口指控“孩子不是亲生”,更是彻底失去了判断力。
她双眼圆睁,嘴角抽搐,下一秒,双手本能地松开。
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只觉得怀里一空。
那团温热的小小身体,就这么直直地滑落。
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随着那下坠的身影,心提到了嗓子眼。
几个警察本能地向前扑。
可距离太远,反应又慢了半拍。
其中一名警察甚至脚下打滑,差点摔倒。
他们脸上写满了焦急与懊悔。
眼看孩子就要砸在地上,一道瘦小的身影猛地扑了过去!
是宋晓梅!
她本可以退后,可以旁观,可以闭上眼睛。
可她没有。
她咬紧牙关,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冲出。
双臂张开,直扑向那个即将落地的婴儿。
她心里清楚得很,这孩子跟她毫无血缘关系。
甚至可能是她未婚夫背叛她的证据。
可那又如何?
他只是个刚出生的婴儿,是无辜的。
她没多想,身体先一步冲了出去。
理智早已被抛在脑后,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不能让他死!
就在孩子砸到地的前一秒,她死死接住了。
巨大的冲击力让她整个人被撞得向后跌去。
膝盖重重磕在地上,钻心地疼。
可她的手臂依旧紧紧抱着孩子,半点不敢松懈。
尽管她拼尽全力缓冲,可婴儿的左脚还是在下坠的最后瞬间蹭到了地面。
那一下并不重,却足以让敏感的新生儿感到剧痛。
小脚丫微微抽搐了一下。
脚心擦破了一点皮,渗出细小的血珠。
孩子“哇”地哭了出来。
宋晓梅咬着嘴唇,脸色发白,眉头拧成一团。
冷汗顺着她的额角滑下,流进衣领。
她的身体微微发抖。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过度紧张后的脱力。
宋磊和邹秋雅吓得魂都飞了,连跑带扑冲过去。
“晓梅!你怎么样?摔着哪了?”
宋磊一把跪在地上,颤抖的手上下检查女儿的膝盖和手臂。
“疼不疼?有没有断?你说句话啊!”
邹秋雅则抽出手帕,轻轻擦拭她额头的冷汗。
“晓梅,你吓死妈了……”
宋晓梅的手还微微颤抖着。
她下意识地蜷了蜷手指,却立刻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低头看去,掌心已被粗糙的地面擦破。
细小的血珠一颗接一颗地从破皮处渗出。
沈翠芬和沈中顺也急急围了上来。
两人脸上写满了担忧,脚步几乎踉跄。
沈翠芬一把抓住宋晓梅的胳膊,声音都在发抖。
“闺女!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骨头?疼不疼?”
她的手指轻轻碰了碰那双血迹斑斑的手,心疼得眼眶都红了。
沈中顺则皱着眉头,目光在四周扫视。
围观的人这才回过神。
刚才那一幕实在太过惊悚。
一个女人竟当着众人的面,把亲生孩子狠狠摔在地上!
此刻,人群中的低语如潮水般涌起。
“老天爷!这当妈的疯了吧?孩子再不是亲生的,也不能这么摔啊!”
“哪有亲妈干这种事的?那是条人命啊!摔坏了可是一辈子的事!”
“太狠了!心都黑透了!这种人就该送去派出所,关他十年八年!她不怕报应吗?不怕天打雷劈吗?”
“这家也太不容易了,老张家断香火不说,还得背这么大个黑锅。”
“她那不是失手,是真想摔死孩子!这种心狠手辣的妇人,留着就是祸害!”
护士赶紧冲过去。
一接过孩子,便立刻检查头颈、四肢、后背。
生怕有哪里骨折或内伤。
孩子的脸有些发青,但呼吸还算平稳。
小嘴微微抽动,发出几声啼哭。
护士松了口气,轻声安慰。
“还好,暂时没发现严重外伤。”
可她眉心仍紧锁着。
这种程度的冲击,必须马上送去做全面检查。
杨小红双眼赤红,头发凌乱地贴在额角,嘴唇咬得几乎渗出血丝。
她猛地从地上弹起,嘶吼着扑向护士。
“还我儿子!那是我的孩子!谁也不能动他!”
她手指伸得笔直,眼看就要抓到婴儿襁褓。
两名民警反应极快,一个箭步上前将她扑倒。
另一人迅速反剪她的双臂,牢牢铐住。
周围的群众也自发围拢。
有人用腿顶住她的后腰,有人按住她的肩膀。
她嘴里发出低吼,双脚在地上狠狠蹬踹。
“放开我!还我儿子!不还我,我就摔死他!”
她瞪着眼,目光死死盯着护士怀中的孩子。
裙摆被撕开一道口子,膝盖蹭破出血也不知疼痛。
围观者越看越心惊,有人低声嘀咕。
“这哪像是个亲妈?分明是想毁了孩子才甘心!”
现场乱成一锅粥。
警笛声在远处回响,更多警力正往这边赶。
医护人员推来了担架,准备将孩子紧急送往检查室。
宋晓梅双腿还有些发软。
宋磊一手揽着她的肩,一手托住她的肘部,声音低沉。
“晓梅,站稳了,别倒。”
邹秋雅则紧握着她的手腕,生怕她再跌下去。
“我没事。”
宋晓梅咬牙说。
她说这话,不是为了安慰谁。
而是告诉自己,不能倒,不能在这群人面前露出半分软弱。
可邹秋雅一把抓过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