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那孩子真是那千分之一、万分之一吧。
不然……
才刚刚落地,就得背个“不是亲生”的罪名。
往后日子能好过吗?
一想到这些,小护士的心又揪了起来。
“推杨小红出去吧,该进观察室了。”
护士长指了指床,声音平稳。
小护士点头,推着车慢慢往外走。
她目光不时瞟一眼床上的杨小红,心里默默祈祷一切顺利。
杨小红本以为,一出去就能看见两张笑呵呵的脸。
可张克胜和他妈站在病房门口,眉头紧锁,脸上满是冷漠。
她心里咯噔一下。
“张哥,这是咋了?”
她声音微微发颤,带着几分委屈。
“我给你生了个大胖小子,整整十个小时的痛你不在产房陪我,现在倒好,还给我甩脸色?”
小护士在旁边脸都红了,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小红啊。”
张母张口就来。
“我们全家都是单眼皮,你也是,你妈你爸我见过,都是单眼皮,这孩子咋是双眼皮?你解释解释?你别以为生下来就万事大吉,我们老张家可不养别人的孩子!”
杨小红猛地想坐起来。
却因为用力过猛,牵动了伤口,疼得闷哼了一声。
眼泪当场就掉了下来。
“你们什么意思?刚生完孩子就想不认账?张克胜!你说句人话!你妈到底什么意思!我十月怀胎,疼成这样,换来的就是这句怀疑?”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胸口剧烈起伏,身子都在抖。
“哎哟!你别激动!”
小护士赶紧上前,一手扶住杨小红的肩膀。
“产妇刚生完,身体虚得很,最忌大喜大悲。你要是气着了,奶水都可能断!孩子可咋吃啊!而且情绪太激动,伤口也容易裂开,真的不值得!”
张克胜看着杨小红哭得梨花带雨,心也软了。
他赶紧走过去,蹲在床边,压着脾气说。
“小红,你别哭。我知道你不容易,我都懂。我妈就是觉得这事太巧了,一时接受不了。我们也刚问过医生了,人家说了,真有这种可能,是隐性基因在起作用。你别哭了,对身体不好,儿子还等着你喂奶呢。”
说完,他狠狠瞪了他妈一眼,眼神里满是责备。
紧接着伸手去扶杨小红。
“来,先躺好,别坐着了,伤口疼。”
本来小红脸色刚缓和一点,以为这事总算能过去。
可张母又开腔了。
“医生,会不会抱错孩子了?”
她抱着襁褓,仔仔细细地端详着孩子的眉眼。
越看越觉得不像张克胜小时候的样子。
“我儿子小时候鼻子可没这么挺,嘴唇也没这么厚,这眼睛……也不像我们老张家的相貌啊。”
小护士站在一旁气得不行,干脆翻了个白眼。
“抱错?您可真会想!今天从早上七点到现在,你们是第一个生的!整个产科就接了你们这一胎!我连上个产妇长啥样都没记住,上哪给你抱错?”
这话一出,张克胜和他妈更不淡定了。
俩人脸上那怀疑劲儿写得明明白白。
杨小红望着张克胜,声音颤抖。
“你们到底啥意思?张哥!你倒是说句话啊!你是孩子的爹,你信不信我?你信不信你自己?”
“要是觉得这孩子不是你的,我现在就走!”
“我不稀罕待在你们张家!我带着孩子走!我就是一个人,也能把他养大!”
她一边大声呼喊,一边挣扎着想要从床上坐起来。
结果身体刚抬起一半,眼前猛地一黑。
整个人直直倒了下去,摔在床褥上。
“妈!你不说话能憋死是吧!”
张克胜吓得脸色煞白,心跳几乎停了一拍。
张母被儿子这么一吼,火气直往上冲。
她把怀里的孩子往床上一放。
然后一屁股坐在地砖上,双手拍着大腿,扯开嗓子就开始嚎哭。
“哎哟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她算哪根葱?也敢对我吼?你呢?就知道护着她!”
“外头娶个女人回来,就把亲妈踩在脚底下!你这个不孝子,良心被狗吃了是不是!”
小护士站在一旁,头都大了。
“别吵了!孩子哭得嗓子都哑了,产妇还晕着呢!”
她急得直跺脚,声音都提高了八度。
可张母根本不管这些,哭得更大声了。
她边哭边数落儿子不孝。
说他娶了媳妇忘了娘,说她白养了这么大一个儿子。
病床上的孩子嚎得撕心裂肺,小脸涨得通红。
而张克胜怀里的小红,依旧人事不省。
产房门口乱成一锅粥,哭的哭,喊的喊,闹的闹。
护士来回奔走却根本控制不住局面。
另一边,沈翠芬刚推门进病房,一眼就愣住了。
她的目光直直落在沈中顺的病床上。
那上面不光坐着神情焦灼的邹秋雅,还有宋磊。
两人见他们进来,勉强扯了下嘴角,算是打了个招呼。
“翠芬,你咋样?”
邹秋雅快步走上前,一把抓住沈翠芬的手,眼里满是愧疚。
沈翠芬缓缓环顾了一圈病房,低声道。
“明月姐,咱们换个地方说吧,这里……不太方便。”
邹秋雅急忙附和。
“对对对,咱去走廊,或者楼梯间也行,只要能说话就行。”
“老宋,走,咱出去谈。”
她转头看向宋磊,语气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宋磊冷笑一声。
“哟,现在知道能听了?不用再瞒着我了?从前我问一句,你们推三阻四,当我是外人?”
他早觉得不对劲。
邹秋雅、沈翠芬、宋晓梅三人,总有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见他来了就立刻闭嘴。
他一开始想着,女人间有点秘密,正常,就没追问。
可他没想到,她们瞒的是这么大的事。
沈翠芬还好说,毕竟不是他家里人。
可邹秋雅是他的媳妇!
晓梅都快撑不住了,她们居然一声不吭,连个消息都不肯透露!
还带着人去抓奸?
这事他现在想起来还觉得荒唐又愤怒。
她们把他当什么?
房间里安静得吓人,只有墙上的挂钟滴滴答答地走着。
邹秋雅低头看着自己交叠的双手,心里五味杂陈。
虽然宋磊话里带刺,可她听得出来。
他心里委屈。
他不是真怪她出去,而是担心她身子没好就乱跑。
不是嫌弃她不管家,而是害怕她再受刺激。
这些她都知道,只是刚才太气,顾不上想。
她想起沈翠芬之前跟她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