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夏日。
宫中终于迎来的喜讯。
皇后娘娘怀孕了。
许是终于要有皇子了。
那些文武百官,也就暂时消停了些。
不敢上奏折,让陛下选妃。
毕竟皇子可是大事。
若是惊扰了皇后娘娘腹中的皇子。
怕是他们的陛下就要大开杀戒了。
谁也不敢触霉头。
崔珩高兴极了。
终于和苏绾卿有了孩子。
苏绾卿也没有很抵触,毕竟是她的孩子。
但这欢乐的气氛,并没有到朝堂之上。
依旧是要处理那些繁杂的事项。
江南李家没有与谢砚作对了,但海匪又开始猖獗起来。
应当是当地的势力,依旧不肯放弃到嘴里的银钱。
似养盗匪。
崔珩决定亲自带兵去剿匪。
让还在京中的张怃护卫苏绾卿。
苏绾卿有些担忧:“崔珩,你会活着回来的吗?”
此刻在寝宫之中,两人并坐,看着奏折。
苏绾卿的脸上布满了忧虑。
许是有了身孕,是与多愁善感了些。
崔珩的手放在她的肚子上。
试图感受到一个新的生命。
但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只能感受到手下的温润。
苏绾卿的温度。
知道苏绾卿是忧心他的安危。
他还有些满足了。
觉得很好,大小姐在身旁,他还有未出生的孩儿。
自是满足。
崔珩闻言,笑了一下:“大小姐,不必忧心。好好养胎,张怃会来宫中护卫你。待我回宫,自是会安定一阵子。”
“皇位,向来是如此,若是没有危险,岂不是人人都是了。所以,我早就有这样的准备了。”
苏绾卿很是有些忧心:“那你注意安全,不要受伤了。”
崔珩安慰道:“大小姐,我也是上过战场的,自是无忧。为了你和我们未出世的孩儿,我自是保全自己。”
苏绾卿听到崔珩这般说,内心有些安定。
也有些羞涩,怎么关心则乱,一时想不起来崔珩不是文弱的人。
也是上过战场的人。
或许是长时间的宫中指点江山,让她有些刻意遗忘了吧。
能夺位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忧惧?
崔珩的声音接着:“何况,李家已经不似之前,与我作对。还是有很大的把握的,趁还未成气候,剿灭便好了。”
“而今有海盗,相信百姓应该更想他们被抓获。他们也好可以接着做买卖。”
“这些不是大问题,若是想要政局稳固。需要些人情味,不能太死板,也需要让利给底下的官员。”
“但百姓也是不能被忽视的,若是他们居无定所,衣食堪忧,这国家不会安定的。”
苏绾卿点了点头,拉起坐着的崔珩。
与他一同出殿门。
看着远处的落日。
苏绾卿有些感慨,转头与崔珩对视。
崔珩好似还是那个运筹帷幄的贵公子。
一如初见,高贵冷漠,如今带着些活人感。
崔珩的眼神似是在询问,他有些不明白苏绾卿为什么带他出门。
殿内的奏折不断送来。
若是他处理不完,许是今夜又是无眠了。
他还想趁着还未下江南,多与苏绾卿温存。
其实,他心中也会怕回不来。
那该如何是好。
政局还未真正稳固,而他又是谋位而来。
苏绾卿还未真正有她的人。
腹中的皇子,也还未生下。
崔珩只能活着,不能死了。
是以,多准备下江南一事。
京中还有谢砚,哪怕他手中没有号召将士的权力。
但京中的一些老百姓,很是追崇他。
若是不测,苏绾卿在谢砚和张怃的护卫下,应该会有一个好一点的结局吧。
不会他一死,苏绾卿也跟着了吧。
崔珩心中,百感交集。
看着眼前的苏绾卿,她依旧明媚,多了些上位者的气质。
看起来坚韧许多,应该会好好活下去吧。
苏绾卿看着崔珩眼中,思绪流转,叹了一口气说道:“崔珩,你我之间,不必如此。你也是会害怕了,不是吗?”
“我和孩儿在京中等你回来,定是会一切顺利。”
崔珩没有回话,只是小心翼翼抱着他的一切。
他的大小姐,什么都懂。
这不是极好的吗?
若是一朵娇花,又怎么敌得过朝堂的斗争。
坚强些,一切都会到来。
......
崔珩假借下江南游玩,实则剿匪。
张怃直接入宫,与苏绾卿相伴。
春桃很是紧张,她家娘娘有了身孕。
自是贵重。
若是男孩,便会是这天下的主子。
对于送入殿内的每样饮食,自是容不了一点差错。
都是伺候了许久的老人。
春桃也是一直在盯着。
夏荷则是辅佐苏绾卿处理政事。
明面上,发出的政令都是由崔珩拍板。
但如今下了江南,有些通信不佳。
这样的情况下,他依旧是这个帝国的王。
将权力握在手中。
全国的政令,汇入京中。
再一分为二。
一份送去崔珩,一份送入宫中。
由京中先行由文武百官处理一番,再送去给崔珩过目。
崔珩决定,要不要施行。
是以,京中的奏折也是苏绾卿先看一遍,再送去给崔珩。
一式两份,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若是有人,趁着崔珩下江南,瞒报错报,自是会有影响。
但若是全部的奏折都要崔珩处理。
也是很难完美行事。
江南的豪族,自是不会那么容易,就让崔珩抓住辫子。
也不是赶尽杀绝。
不过是让他们收敛些。
不能抱着天高皇帝远的想法,欺瞒中央。
这是对王国来说是不利的。
江南的税赋对整个帝国来说,并不是不重要的。
而是非常重要。
若是江南一带,收不上赋税,许是国库又要空虚了。
皆是,民生工程无法维持。
工部的那些水利也就无法继续。
若是碰上旱涝季,怕是要饿殍遍野了。
农业依旧是重中之重。
没有农业的江南,不过是水中捞月。
风一吹,就散了。
一点根基都没有。
苏绾卿照例在殿中查看奏折。
张怃也在一旁看着兵书。
不敢查看她没有权限的奏折。
苏绾卿越看,脸色越黑。
啪的一声。
苏绾卿将手中的奏折砸在了案桌上。
声音在安静的殿中,特别明显。
脸色冷淡。
但周身的气质,却是骇人得狠。
春桃前去盯着苏绾卿的吃食。
夏荷虽然在身边伺候。
但比不了春桃。
她是任由苏绾卿处置的人。
此刻,也不敢看向苏绾卿的面容。
周围的众人立马跪在地上。
低着头,不敢发出一点点动静。
哪怕平日里苏绾卿并没有对她们严厉。
但毕竟是手握生杀大权的主子。
是以很是害怕。
张怃也被惊到了。
苏绾卿有身孕,自是不能动怒。
她是殿中除苏绾卿之外。
地位最高的人。
此刻,只能是她打破僵局。
果然,差事都不是那么好办的。
战场上也难。
京中的政斗也难。
看一个奏折,也能把自己气到了。
她忙行礼问道:“娘娘,可是发生了何事?”
原本她不应该探察贵人之事。
但这样的情景之下,也只能怎么说了。
先把苏绾卿的情绪安抚下来再说。
苏绾卿闻言,看向了她,淡淡道:“我的妹妹苏云瑶想要的东西太多了。她竟然想要嫁与崔珩的族弟。怕不是疯了吧。”
她名义上已经不是苏家的人。
但都知道她就是苏家人。
而今她贵为皇后,但苏家没了外戚的身份。
自是会有苏家人跳脚。
失去了一个家族上位的靠山。
苏绾卿虽然一直有心理准备,苏家人自是不会坐以待毙。
自是会打着她的旗号,谋求更多的利益。
但只要可控便好。
毕竟也不能太过冷漠了。
一个没有人情味的皇权,很难走得长久。
人都是有他自己的想法的。
待到不可控时,再采取措施便好。
但此次的苏云瑶便是踩了雷区。
她作为苏家人,是不应该与崔氏联姻的。
这信号太过明显了。
而今崔珩,没有与其他世家联合。
后宫之中,也没有世家的妃嫔。
是以,若是苏云瑶与崔珩的族弟联姻。
是不是就要对其他世家开刀了。
而今崔珩又不再京中,难保他们不会有其他的想法。
毕竟已经有先例了,不是吗?
张怃闻言,也觉得有些棘手。
而今陛下不再京中,仅靠她一人之力,很难抵抗。
她以前也是世家小姐,自是知道这消息意味着什么。
若是此事成真了,怕是京中京中又起风雨了。
张怃不敢回答此事,这是苏绾卿的家事。
她没有资格,也不用回答。
苏绾卿沉默一瞬后,挥了挥手:“起身吧。”
让众人起来了。
想了一下,吩咐道:“让苏景程入宫吧。”
侍从闻言,应了声,是。
便转身离开了。
张怃见此情景,便知苏绾卿有了对策,便安心接着看兵书了。
她的职责是保护苏绾卿,旁的不用管,也管不了。
还不如放宽了心。
毕竟她如今是应该什么都不懂的武将,不是文官。
苏绾卿看着远去的侍从背景。
心中虽然有些动怒,但想着腹中的孩儿。
还是缓了下来。
不能把侍从拿来出气。
威严是要有的,但也不能太过分了。
镇住她们便可。
也要适时收买人心,为她做事。
这样才能长久。
苏云瑶的事,自是要解决。
......
不多时,苏景程便来了。
他恭敬跪下行礼。
苏绾卿没有打断。
皇权之下,没有亲情。
苏景程虽然是她的父亲。
但此刻,他是臣子。
而她是君主。
苏景程行礼完毕后,起身,恭谨问道:“娘娘,让臣前来,所为何事?”
苏绾卿看着苏景程眼中,似是没有怨怼。
很是平常。
仿佛他作为父亲,跪着他的女儿也是很正常的事。
不愧是能在吏部站稳脚跟的人。
确实有些本事。
苏绾卿也不想绕弯子了,开门见山道:“是你同意苏云瑶与崔氏联姻的?”
苏景程有些微楞,似是没想到苏绾卿当着众人的面,直接问了出来。
殿中还有张怃这个女将军。
也是外人。
何苦不留颜面?
但苏景程也只能咽下不满。
他心中其实是有怨怼的。
苏绾卿是他的女儿,可他却是要向她下跪。
方才,他还以为苏绾卿会叫停,,让他不必下跪。
可直到起身,也没有听到。
便知他的女儿,已经不是往昔的那个人。1
而今她是皇后,也是前朝皇室中人。
直接断了苏家在世家的地位。
真是一手好棋。
苏绾卿当真恨苏家,到了如此地步?
苏景程也不敢肯定。
他方才收到命令,便急忙入宫了。
此刻面对着苏绾卿的发问,也只能回答:“此事,我并不知情。”
苏云瑶的事,应当是柳氏的手笔。
怎么就看不清局势。
还要与崔氏扯上关系。
苏绾卿淡淡道:“是吗?是柳氏一人的手笔?苏云瑶可是愿意?听闻那人可是崔氏里无恶不作的纨绔子弟。”
“若不是仗着是崔珩的族弟,怕是一早便被人打晕,丢在护城河中了。”
苏景程也只是回道:“娘娘如此,我定是要阻止他们联姻。”
苏绾卿看着苏景程很是听话地应下。
心中觉得有些好笑。
什么时候,苏景程也会是如此?
若是没有他的授意,许是柳氏根本就不敢吧。
确实,在她贵为皇后之后。
柳氏便是一直给苏云瑶找亲事。
相中的女婿,也是不错的青年才俊。
又怎么会看得上崔珩的族弟?
若是这其中没有他的手笔,都无法信服了。
怕不是这是苏景程拿来试探的工具罢了。
试探她的想法究竟是如何。
或者试探崔珩的想法。
是拿世家开刀,还是根本没有这个心思。
苏绾卿语气中带着威胁:“苏景程,不要妄想些什么。你不想苏家在你手中跌落,便安稳些。”
苏景程闻言,便知晓了,跪下答道:“臣定会谨遵娘娘圣意。”
苏绾卿也不在乎他有没有听进她的言外之意。
他是老狐狸了。
若是连这点都听不明白。
又是如何在吏部一步步往上爬?
不过是装聋作哑罢了。
苏绾卿挥了挥手,让侍从带苏景程出宫了。
待殿内重新恢复安静。
张怃忍不住问道:“娘娘,可是不满?若是不同意,直接下政令便可。何苦多言?”
苏绾卿也有些无奈:“若是这么好糊弄,那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