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早就布好了局,一步步设下陷阱,就等着他们主动跳进来。
而她,自以为筹谋周密,步步为营,却还是慢了一步。
“周同志,”祈博明站在她对面,合上笔记本,“你是陆厂长的妻子,也是这次事件的知情人。我想问你,你们有没有证据,能证明秦强犯了错?有没有确凿的材料?”
周文琪张了张嘴,喉咙发紧,愣是没说出话来。
她重生一回,带着前世的记忆,每一步都算得精准。
可没想到,最终竟在这最关键的环节栽了跟头。
周文琪嘴唇咬得发白,脑海中飞速盘算着该如何应对。
她正苦苦思索,冷汗尚未干透,没想到更大的麻烦接踵而至。
“周同志!出大事了!”
办公室的门被人猛地推开。
一名职工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脸色煞白,声音颤抖。
“档案室……档案室刚才被人撬了!门锁坏了,里面的资料全乱了!有人,有人在毁证据!”
小朱一路狂奔过来,额头上全是豆大的汗珠,顺着发际线不断滑落。
“怎么了?”
周文琪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她顾不上这些,眼睛死死盯着小朱那张因焦急而扭曲的脸。
“小朱,别慌,深呼吸,慢慢说。”
她强压住心底翻涌的不安,手指不自觉地掐进掌心。
“厂里到底出了啥事?陆厂长呢?他现在在哪儿?”
“嫂子……”
小朱一开口,声音就哽住了。
他抹了把脸上的汗,双手发抖地往前递。
“那些合作商……一夜之间全跑光了!电话打不通,人影都找不着!他们说咱们的产品有严重质量问题,根本不敢再合作,还扬言要告咱们!”
“还有……还有咱们新买的那条生产线!”
“之前所有实验数据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每一项都达标,厂里上下都松了口气!可今天第一批量产出来的零件送去检测,结果全不合格!一条条全被判定为次品!”
“这不可能!”
周文琪心头一紧,猛地摇头,嘴唇微微发白。
“我们每一道工序都有专人监查,从原材料入库到加工流程,再到最终质检,每个环节都严格把过关,怎么可能出这种低级错误?这不合常理!”
小朱没说话,只是低下头,从怀里掏出一叠厚厚的退货单。
纸张边缘已经皱得不成样子。
他沉默地走上前,重重地拍在她桌面上,发出“啪”的一声闷响。
“嫂子,我说了千百遍,求他们再查一遍!可人家根本不听!”
小朱声音嘶哑,眼里全是血丝。
“他们说零件内部混了劣质材料,金属成分不达标,用在车上,轻则故障频发,重则直接引发事故,随时会出人命!这不是普通瑕疵,是致命缺陷!”
“现在他们不光要把所有订单全部退掉,还要咱们厂赔偿违约金!算下来,光是损失,就得上百万!更可怕的是,几家大客户已经联合起来,要追责到底!”
周文琪站在原地,眼前一阵发黑,耳边只剩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好几秒后,她才缓缓吸了口气,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用疼痛逼自己保持清醒,勉强找回一点理智。
“周同志,这事我已经听明白了。”
祈博明站在门口,脸色铁青,眉头紧锁。
他二话不说,抓起桌上那叠东西,转身就走。
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甚至连个眼神都没留下。
周文琪心里咯噔一下,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这次,她和陆黎辰,是被人算计了。
彻彻底底地落入了别人的圈套。
而这个人,除了秦强,还能是谁?
更气人的是,这人居然敢耍这种拙劣的手段,在背后偷偷动了手脚。
然后装作不知情,等着看他们栽跟头!
万一祈博明真信了这些鬼话……
那陆黎辰这个厂长,怕是干到头了。
果然,当天下午,陆黎辰就被叫去谈话了。
通知来得突然,没有任何解释。
厂子里早就乱成一锅粥。
工人们议论纷纷,人心惶惶,没人敢公开说话。
但眼神里的惊疑和恐惧却藏不住。
周文琪作为陆黎辰的家属,怕惹上更多麻烦,只能默默退回到宿舍里。
她盯着天花板上那道细长的裂纹,眼睛一眨不眨。
脑海里一遍遍回放这一个月来的每一件事。
这是她重生后,头一回觉得,自己像个无头苍蝇,被迷雾裹住。
明明知道危险就在身边,却什么都抓不住,什么都看不透。
不能再等了。
时间已经不允许她再犹豫片刻。
为了帮陆黎辰翻案,她必须找到真凭实据。
仅凭嘴上辩解无济于事。
唯有确凿的证据,才能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哑口无言,才能还陆黎辰一个清白。
夜色一深,她换上旧衣服,悄悄溜出了宿舍,直奔厂里的档案室。
老旧的布衣贴在身上,鞋底轻踩过潮湿的地面。
她尽量压低呼吸,生怕惊动宿舍楼外的巡逻工人。
夜色沉沉,整个厂区被黑暗吞没,头顶只余几颗星星在闪。
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住。
风从远处的烟囱缝隙里穿过,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远处车间的灯光早已熄灭,只剩下几盏昏黄的路灯。
周文琪穿了件素净的外套,戴顶遮阳帽,把长发高高盘在脑后,轻手轻脚溜进厂子。
她将帽子压低,遮住半边脸,又用围巾裹住口鼻。
只留下一双警觉的眼睛,在黑暗中不断扫视四周。
她身形瘦小,一翻墙,就悄无声息落地。
脚尖触地的瞬间她立即蹲下。
确认四周无人后,才猫着腰,沿着墙根快速前行。
钢厂大得很,前面是轰隆作响的车间。
中间几栋楼是办公室和食堂,最靠里的,是存档案的小屋。
那间小屋常年无人光顾。
屋顶的瓦片有些已经松动,墙角爬满了青苔。
她今晚不是来偷东西,是来挖证据,查质检记录。
那些被篡改的数字,被替换的样品,不可能完全抹去所有痕迹。
她不信秦强能一点痕迹不留。
再厉害的人,也会留脚印。
“谁?!”
“哪儿有人?!”
突然一声喝问,划破寂静。
周文琪脚步一滞,心脏猛地一缩。
她迅速贴紧墙壁,屏住呼吸。
啪,灯亮了。
一道刺眼的白光骤然撕裂黑暗,直直打在她脸上。
整间档案室亮得刺眼。
老旧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光线忽明忽暗。
“哟,是周同志啊!”
开门的是老郭,看门的保安。
这人责任心重,半夜狗叫他都得跑出来瞧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