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累了,侧身躺在他的身边,蜷缩着身子,一动不动。
他的身上再也不能给她提供很多热量了,温度比她的还低,明明舱内并不冷,他身上还盖着厚厚的被子。
“别怕,别哭!”不知何时,他醒了,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陆见微不动,但眼泪止不住地滑落。
为什么还不靠岸?
时间过得好慢好慢!
她想得久了,也熬了大半夜,听到有动静,忙醒过来,海平线上升起了一轮鸭蛋黄一样的红日,晨曦透过玻璃窗照进来,她看到了护卫舰靠近了码头。
“顾淮征!”陆见微忙握住男人的手腕,温热,她松了一口气,看到顾淮征也睁开了眼,顿时欣喜若狂。
她好怕好怕,怕一觉醒来,顾淮征没了。
她眼中的恐惧与欣喜都瞒不过顾淮征,他抚摸她的脸,他们相识就结婚,他从来没有看到媳妇儿这般憔悴过。
无论他如何安慰,她都免不了为他担忧。
他也从来没有想过,媳妇儿对他情根深种到了这一步,而他又何尝不是?
没有她的黄泉路会有多寂寞,他也会害怕!
“别怕,我会好起来!”顾淮征不管多怕,他都不能让媳妇儿难过,伤心,恐惧。
更何况,喝了那样的水后,他的身体好多了,呼吸没那么痛,他相信只要多喝点,他的伤势就会好,但他不敢冒险。
如何解释呢?
媳妇儿身上有秘密,他比任何人都害怕她被暴露。
他也不敢知道。
很快,医护队来了,将伤员全部转移,陆见微不愿离开半步,也跟着去了营地医院。
顾淮征被直接送进了手术室,他是这一批伤员中,伤得比较重的那一个。
肖裕民接替了顾淮征的任务,带着人紧紧地守在陆见微身边,她就坐在手术室门口的长凳上,疲惫地靠着墙,头痛欲裂。
肖裕民让手底下的兵去给陆见微买早饭来,粥、鸡蛋和包子,用饭盒装着。
肖裕民接过来递给她,“弟妹,不管怎样,你自己要先把自己的身体顾好,多少吃点!”
陆见微看着粥和鸡蛋,泪水滚滚而下,如果没有顾淮征,还会有谁每天早上为她剥鸡蛋,将鸡蛋戳散搅拌在粥里?
她推开饭盒,转过身,趴在椅背上忍不住哭起来。
突然觉得,原来她的生命里也有无法承受之重,脑海里是他们相识以来的种种,他当初一定是看出她的心怀不轨,他也一定发现自己想嫁给他是别有用心,可是,他从未介意过,接纳她的种种。
她像一个调皮的孩子一样,没有道理地依赖他,理所当然地享受他对她的种种。
包括这两个月来,她忙着自己的事,顾淮征贴身保护自己,在工厂,在实验室,在她和技术人员讨论时,他就像一个隐形人一样跟在自己身后,从不抱怨,甘之如饴。
为了她的事,他连寒区训练和两军对抗都缺席了,甚至现在躺在手术台上,接受着命运的考验,与死神拉扯。
肖裕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甚至忍不住在想,如果躺在手术台上的是自己,自家那婆娘会不会也如此?
也会伤心吧,不过,她更多的会想到,如果自己死了,她和几个孩子该怎么办?
而不是和弟妹这般,哭得都不想活了。
陆见微哭了一会儿,就停了下来,她歪着头看着手术室上面的灯,痴痴地,想着它快点熄灭,也想它永不熄灭,她宁愿一直等下去。
手术进行了六个多小时,终于,里头的人出来了。
“哪位是顾淮征的家属?”
陆见微坐着不动,她不敢动,不敢上前,不敢询问,就这么躲避着。
护士又问了一遍,肖裕民不得不起身,小声地问道,“同志,顾淮征同志的手术还顺利吗?”
护士道,“伤员伤得很重,子弹伤及肺叶,虽然弹片已经被取出来了,但今晚是危险期,如果能够顺利度过,明天看看情况。”
这话的意思就是说,反正我们弹片取出来了,至于能不能活,就看病人了。
陆见微差点一头从椅子上栽下来,把肖裕民等人吓了一大跳,最近的一个战士搀了她一把,她站起身,朝手术室门口走去,“人呢,他人呢?”
护士被她的样子吓着,朝后退了两步,“马上出来了,我们会把病人送到病房,你们可以去病房等着。”
陆见微摇摇头,“我要等他出来。”
她扶着墙,肖裕民站在离她最近的地方,虚抬着手,不敢离开。
过了一会儿,推车出来了,顾淮征躺在上面,脸和被子一样白,陆见微扑过去,两手分开撑着推车,不敢触碰。
他看着好安静啊!
他从来没有在自己醒着的时候睡着过,那么多同床共枕的日夜,只要她醒来,他就会醒着,哪怕闭着眼睛,但她知道,他没有睡着。
头一次啊,他一个人睡了,睡得这么安静。
陆见微跟着车移动,死死地盯着他的脸,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只抿着唇,眼泪滚滚而下。
等到了病房,将顾淮征安顿好,陆见微才擦干眼泪,问道,“肖团长,有没有人牺牲?有多少人受伤?伤势重的有多少?”
肖裕民道,“没有同志牺牲,淮征算是比较严重的一个,其余都还好,没有性命之忧。”
陆见微点点头,“我知道了!”
肖裕民这才有机会道,“你放心,以前淮征伤得还重些,也都活过来了,他呀,以前阎王不敢收他,现在有了你,更加不敢了,你也别太担心,自己多保重些。”
陆见微“嗯”了一声,转过身去,在病床边上坐下来,握住了他的手,眼泪又想流下来,她用他的手挡住了自己的双眼。
等人都走了,陆见微关上了房门,她偷偷地将灵泉水给顾淮征喂了一点,她很累,但不敢睡。
差不多隔上一个小时,她就给他喂一点,他的唇瓣开裂,哪怕擦唇瓣的水用的都是灵泉水。
很冒险,但她受不了他这样命悬一线的时候。
到最后,她实在是撑不住了,不知怎么就趴在床边睡着了,等房门被敲响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她抬起头,迷迷糊糊地道,“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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