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见微起身去拿茶缸子,她要给顾淮征喂灵泉水。
曾经那样坚定,不会让任何人察觉到她的金手指存在,但这一刻,只要顾淮征能够好好的,她宁愿付出任何一切代价。
他成了她生命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并非是因为他为自己挡住了子弹。
她只是意识到,如果他死了,她或许一辈子都再也走不出来了,永远不会有第二个男人会对她这样好,也不会有第二个男人让她敞开心扉,走进心里。
甚至,陆见微都没有想到,如果顾淮征死了,她只能多活五年。
她的生命值只有千分之一百。
她竟然都忘了这一点,她心里满满都是对没有顾淮征的未来充满恐惧,她只是觉得茫茫天地间,这本不属于她的时空里,没有了顾淮征,她没有勇气一个人活下去,她该是怎样孤单。
她不想作为他的遗孀,活在这片他曾经无私奉献生命与鲜血的土地上,哪怕未来可能会与她曾经生活过的时空相连接。
她也不愿。
顾淮征握住了她,“媳妇儿,别动,就在这里。”
枪声稀疏了起来,但战争依然还没有结束。
“我去拿茶缸来给倒水喝。”陆见微哭道,“我很快就过来了。”
顾淮征笑着,艰难地抬起手,擦掉她的眼泪,“媳妇儿,别哭,我不会有事,没有伤到要害。”
陆见微再也忍不住,扑进他的怀里,“你知道吗,你要是活不了,我也活不了,顾淮征,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想留在这个世界了!”
这里本就不属于我!
她不曾爱过一个人,爱上,原来是这样的刻骨铭心,痛彻心扉。
顾淮征的手抱着媳妇儿,他低下头,血从唇角淌下来,他其实伤得很重,每一次呼吸都撕扯血肉般地疼。
很多次濒临死亡,但他从来没有害怕过。
父母不止他一个儿子,从穿上军装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做好了殉国的准备,男儿热血报国,何须马革裹尸?
但现在,他害怕了,他舍不得。
吻上媳妇儿的唇瓣,顾淮征如饮甘露,喟叹一声,擦去沾在她唇上的血,“别说傻话,我是军人,战死沙场是我的宿命,更何况,我不会死!”
最后几个字,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说完,他靠在墙上,闭上眼睛,每一次呼吸都在要他的命,但他的胸膛起伏得依旧十分平稳。
他不敢让媳妇儿看出他难受。
他的手也紧紧地握住媳妇儿的手腕,不让她离开。
陆见微轻轻地挣脱开,她抬起自己的手腕,不敢置信,恐惧如一只无形的手,将她的心脏紧紧地捏着,她哭着爬向床头,捡起了滚落在地上的茶缸。
陆见微回到顾淮征身边,看到他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手里捏着枪支,正盯着窗口,看到她回来,他方才松了一口气,又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茶缸子里头也灌满了灵泉水,陆见微喂到顾淮征的唇边,他再次睁开眼,朝媳妇儿看过来,眼神无比温柔缱绻,也藏着深深地眷恋。
“喝一口!”陆见微乞求道。
顾淮征笑了一下,他喝了一口,水很甜,从咽喉处流淌下来,一股清凉传遍全身,他觉得很舒服,又接连多喝了几口。
突然,疼痛就减轻了,似乎有一种能量正在愈合他的伤口。
顾淮征也清醒了过来,他看着媳妇儿,陆见微迎上了他的目光,她不惧怕,也不后悔,哪怕把所有的秘密都呈现在他的面前。
或许人都有自私的一面,难免心生防备,她刚刚穿来的时候也是这样,只觉得要紧紧地攥住自己的秘密,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可是,到了这生死关头,她才明白,没有什么比这个人的性命更重要了,他已经住在了自己的灵魂深处,如果他死了,她的灵魂就被挖空了。
顾淮征推开了水,他恢复了不少力气,“你喝了,全都喝了。”
陆见微就知道他已经发现了。
还剩下几口,陆见微咕咕咕地喝了下去。
他又对陆见微道,“去看看他,怎么样了?”
地上还躺着一位战友,陆见微忙过去,她探了一下这人的鼻息,还行,又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口,伤在腹部,中了一弹。
陆见微将茶缸里头的还剩的一滴水兑了点开水瓶里的白开水,喂给这人喝,这人喝了一口就醒了过来,看到是陆见微,喊了一声“嫂子”,又对顾淮征道,“团长,你没事吧?”
伤口还在流血,陆见微不敢挪动他,她将人放下来,回到了顾淮征的身边。
顾淮征摇摇头,“没事,你呢,还能撑下去吗?”
“没事,死不了!”这人刚刚喝了一口水,觉得挺舒服,又道,“嫂子,还有水吗,我再喝一口。”
陆见微正要将茶缸递给他,顾淮征扣住了她的手腕,“我先喝,你再给他倒。”
他喝了一口,察觉不是刚才那水,但也有那样一种能量,便将水都喝完了。
陆见微又倒了一点水给那人喝,喝了,觉得刚才那甜津津的,能够让伤口稍微不疼的感觉原来是错觉,如此一想,神态一紧张,他又闭上了眼睛。
顾淮征也闭上了眼睛,将媳妇儿搂在怀里。
外头的枪声终于停了下来,门被敲响,“团长,敌人已经全部歼灭,接应我们的船到了,所有伤员需要转移,团长,能开门吗?”
顾淮征没有动弹,也没有说话,直到又出现了几道熟悉的声音,最后,连肖裕民都来了,他才松开媳妇儿,朝她点点头。
陆见微将门打开,肖裕民环视一圈屋里,道,“弟妹,受惊了吧?”
陆见微抿了抿唇,让开了门口,让担架过来。
来了一艘护卫舰,船停了下来,和护卫舰对接,顾淮征等伤员全部都被转移了过去,这边有普通百姓受伤,医疗队也留了几个医生在这边。
顾淮征的伤口看着很严重,子弹伤及了肺部。
需要进医院动手术,但他自己觉得还行,之前是料到自己活不久了,但现在,他觉得应当还能留下性命。
伤员们都被放置在舱内床上,陆见微席地而坐头靠在床沿,肖裕民让她去下面休息一下,她摇摇头,就守在顾淮征的身边,她紧紧握住他的手,半步都不肯离开。
没有多少人愿意自己的另一半出事,但很多人都是基于生活和习惯的考虑,没有谁离了谁活不下去。
但这一刻,对肖裕民,对很多战友来说,他们相信,如果顾淮征真的牺牲了,这位资本家大小姐恐怕也不愿活下去。
他们就是有这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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