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巨响从走廊另一端,他们来时的方向传来。
整栋废弃的建筑都在震动,天花板上的灰尘和碎屑簌簌落下,在手电筒的光里飘着。
接着是重物落地,玻璃破碎,还有无数军靴踏在水泥地上的杂乱脚步声。
“一组封锁所有出口!”
“二组从东侧突入!三组跟我来!”
“目标在顶层!快!”
钱向东的人到了。
比所有人预想的都要快。
“哈哈哈哈哈!”江河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嘶哑。他那双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八面佛,“天网恢恢!你的死期到了!开门人!”
江河猛的甩开陈舟的手,再次举起短刀,这次刀尖指向了走廊来处。
“正好!让他们来!我倒要看看,你这个藏头露尾的杂种,怎么跟钱向东解释!”
他宁愿所有人都被抓住,也要亲眼看着八面佛的真面目被揭开。
“愚蠢。”
八面佛甚至没看江河,只是摇了摇头,吐出两个字。他的脸上依旧是那种温和的笑容,好像外面那些特勤队员只是来参观的游客。
“你他妈说谁愚蠢!”江河咆哮着就要冲过去。
“他说的是你。”
一个冰冷的女声制止了他的动作。
庄若薇靠着墙,胸口剧烈的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疼痛。她看着江河,那双清亮的眸子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片冰冷的理智。
“他们进来了,第一个要控制的是我。第二个要灭口的就是你师父。”
江河的身体一僵。
“钱向东想要什么,你现在还不明白吗?”庄若薇说的很慢,每个字都耗费着她的力气,
“他想要金工司的一切。一个活着的调律师,和一个脑子里装着舆图的活死人,对他来说,是宝贵的资产。至于你,一个知道太多秘密的看门狗,你觉得他会留着你过年吗?”
江河的嘴唇动了动,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而他,”庄若薇的视线转向始终平静的八面佛,“我们现在唯一的生路。”
瘸腿李在墙角抖的像片叶子,他听不懂什么调律师,什么舆图,只知道外面那些人是来抓他们的。他完了。他这辈子彻底完了。
陈舟没有说话。
他默默站到庄若薇身前,挡住了所有人。他的手按在腰间的枪套上,身体微微下沉,摆出一个随时准备突袭的姿态。
他没有表明立场,但动作已经说明了一切。
在钱向东的命令和他自己的判断之间,他选了后者。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甚至能听到有人在大喊:“报告!发现目标痕迹!在走廊尽头!”
“砰!”
又是一声巨响,是某间病房的门被踹开了。
他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看来,我们的合作,要提前进行一次压力测试了。”八面佛看着眼前的场面,依旧不紧不慢。
他好像完全不在意逼近的特勤队,反而将视线落在了陈舟手中的黄布包上。
“陈队长,还愣着做什么?血还没流够呢。”
这句话像一道命令,也是一个提醒。
陈舟回头看了一眼庄若薇。
庄若薇的嘴唇已经没有一丝血色,但她的眼神却异常坚定。她对着陈舟,极其轻微的点了点头。
陈舟不再犹豫。
他转身一把抓住江河那只还在流血的手,将血淋淋的伤口对准摊开的黄布包。
鲜血滴滴答答的落在黄布上,迅速渗透进去,染出一片暗红。
江河的身体僵硬,他看着自己的血,再看看地上痛苦抽搐的师父,眼中的疯狂渐渐被绝望取代。
他被迫选择了活下去。
“还有你。”陈舟的视线投向了墙角的瘸腿李。
“我,我”瘸腿李吓得连连后退,紧紧贴在墙上,拼命摇头,“我,我怕疼我晕血”
“少废话!”江河哑着嗓子低吼一声,一肚子的火正好找到了宣泄口。
陈舟没有理会,直接走过去,在瘸腿李惊恐的尖叫声中抓住他的手。
匕首划过。
又一道血流加入了这场献祭。
最后,陈舟回到原地,面无表情的在自己握着匕首的左手手背上,也划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三股不同的血,代表金工司三家不同的传承,在这一刻汇聚到了那件信物之上。
“够了。”八面佛开口。
陈舟没有停下,他让血流的更多了一些,直到那块黄布几乎被完全浸透。
他信不过八面佛。多一分血,或许就多一分变数。
“从门缝里,推进去。”八面佛催促道,他指了指囚室门下那条狭窄的缝隙。
外面的脚步声已经到了走廊拐角,手电筒的光柱在墙壁上疯狂晃动。
最多还有二十秒。
陈舟蹲下身,小心翼翼的将那个沉甸甸的、散发着浓重血腥味的黄布包,从门缝下一点一点的推了进去。
布包刚一进入囚室,门后那个用头撞墙的韩仲景,动作猛的停住了。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
“阵,成了。”八面佛轻声说道,“庄小姐,看你的了。”
庄若薇闭上眼睛,双手在身前结了一个奇异的手印。
她的意识开始下沉。
然而,就在这时,八面佛动了。
他没有去看庄若薇,也没有关注门后的动静,更没有理会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他转身走到旁边的一面墙壁前。
那是一面看起来平平无奇,布满污渍和霉斑的墙壁。
他伸出手,在那面墙上极有规律的叩击了五下。
三长,两短。
“你干什么!”陈舟立刻警觉起来。
八面佛没有回答,他只是将手掌贴在了那面墙上。
“轰隆隆……”
一阵低沉的机括转动声从墙壁内部传来。
所有人都惊骇的看着,他们脚下的水泥地竟然开始缓缓的向下沉降!
这不是一个房间,这是一个升降机!一个隐藏在这座废弃精神病院最深处,通往地下!
“抓住!”陈舟爆喝一声,第一时间冲到庄若薇身边,将她紧紧护在怀里。
江河也连忙扑过去,死死抓住地上的顾四爷。
只有瘸腿李,在巨大的震惊和失重感中,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手舞足蹈的摔倒在地。
“再见了。”
八面佛抬起头,对着走廊尽头那些已经冲过来的特勤队员们,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