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五队队长王振山。
他一进门,看见周逸尘和江小满,眼睛顿时一亮。
“哎哟!还真是你们俩回来了!”
“王叔。”周逸尘笑着站了起来。
“王叔好!”江小满也跟着起身问好。
“好好好!”王振山大步走进来,蒲扇般的大手在周逸尘胳膊上捶了一下。
“你小子,在城里伙食不错啊,看着结实了!”
高建军笑着骂道:“你个老王,消息倒是灵通。”
王振山嘿嘿一笑,找了个板凳一屁股坐下。
“我刚才在地头听二狗他们说的,还不信,就赶紧过来看看。”
他的目光在周逸尘和江小满身上来回扫了扫,满意地点着头。
“不错,不错,看着都有精神头。”
屋子里一下子又热闹了起来。
王振山是个直性子,问的问题也直接。
“在医院累不累?那些城里人好不好伺候?”
周逸尘耐心地一一回答了。
叙了会儿旧,周逸出想起了正事。
他对江小满使了个眼色。
江小满会意,转身就跑了出去。
很快,她提着一个布兜子,手里还拎着一瓶酒和一条烟走了进来。
“王叔,这是我们给你带的。”
周逸尘接过东西,递到王振山面前。
王振山一看,眼睛一瞪。
“你这孩子,这是干啥!”
他把手往身后一背,连连摆手。
“回来看看叔就很高兴了,带什么东西!拿回去!”
“王叔,这您就见外了。”周逸尘把东西往他怀里一塞。
“当初要不是您和高叔点头,我连卫生员都当不上,哪有今天。”
“这点东西就是我们俩的一点心意,您要是不收,就是看不起我们。”
王振山抱着烟和酒,看看周逸尘,又看看高建军。
高建军在一旁笑道:“你就收下吧,这小子的犟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份都收了。”
王振山听了这话,这才嘿嘿一笑,不再推辞。
“行!那叔就不跟你客气了!”
他把烟和酒小心地放在脚边,脸上的笑容格外灿烂。
“中午上我家吃饭去,让你婶子给你们炖肉!”
周逸尘笑了笑,正要说话。
江小满抢先一步开了口。
“王叔,太麻烦您了,我们就是回来看看,坐一会儿就走。”
“走啥走!”
王振山眼睛一瞪,嗓门也大了起来。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饭都不吃就想走?看不起你王叔是不是?”
“不是的王叔,”周逸尘温和地解释,“我们还得去看看晓月她们。”
“吃完饭再去!”
王振山一挥手,态度很坚决。
“不差这点时间!”
高建军在旁边笑着敲了敲桌子。
“行了老王,你那大嗓门,别把人孩子吓着。”
他看向周逸尘和江小满,出了个主意。
“我看这样吧。”
“你们俩就去老王家,我让会计去地里喊一声,把孙满仓他们几个队长都叫上。”
话说到这个份上,周逸尘确实没法再拒绝了。
高建军和王振山这两个长辈,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把话都给说死了。
他要是再推辞,就真成不懂事了。
周逸尘看着他们俩热切的脸,笑了笑。
“行,那就麻烦王叔了。”
江小满也在旁边甜甜地应道:“谢谢王叔!”
“这就对了嘛!”王振山一拍大腿,笑得格外大声。
高建军满意地点点头,这事就算定了下来。
他对周逸尘说:“至于晓月她们和秀兰那丫头,下午有的是时间,不着急。”
周逸尘应了一声:“嗯,我们下午再过去。”
高建军转过头,冲着门口喊了一嗓子。
“二狗子!”
刚才还在门口探头探脑的二狗,立刻像个小炮弹一样冲了进来。
“高书记,啥事?”
“你腿脚快,去地里跑一趟。”
高建军从桌上拿起旱烟袋,磕了磕烟灰。
“把孙满仓、赵学农他们几个队长都给我叫到老王家去。”
“告诉他们,周医生回来了,中午都过来喝一杯!”
“好嘞!”
二狗响亮地应了一声,转身就一阵风似的跑远了。
“走走走,上我家去!”
王振山站起身,热情地招呼着。
他一眼就瞟见了周逸尘放在地上的东西,伸手就要去拎。
“来,叔给你拿着。”
周逸尘往后退了半步,避开了他的手。
“王叔,不用,我们自己来就行。”
他说着,把那瓶酒和那条烟重新用布兜装好,自己提在手里。
江小满也把装雪花膏和糖果的兜子背好。
高建军锁上大队部的门,几个人一起朝王振山家走去。
冬日的村庄很安静。
土路两旁光秃秃的,偶尔能看到几只老母鸡在路边悠闲地刨食。
王振山的家就在五队队头,一个收拾得干净利索的砖瓦院子。
院门没关,虚掩着。
“当家的,你回来了?”
一个四十多岁,身子有些发福的女人听到动静,从屋里迎了出来。
她看到跟在王振山身后的周逸尘和江小满,愣了一下。
“哎哟!是逸尘和小满啊!”女人一拍脑门,脸上立刻堆满了笑,
“快进屋,快进屋!”
她热情地把两人往屋里让,一边还用围裙擦着手。
“婶子好。”周逸尘和江小满齐声喊道。
“好好好!”王婶子笑得合不拢嘴,“快上炕坐。”
王振山把周逸尘带来的东西往炕桌上一放。
“媳妇儿,去,把咱家那块过年留着的肉给炖上!”
他又指了指院子。
“再抓只鸡,今天中午得好好喝几杯!”
王婶子一听要抓鸡,脸上立马露出了心疼的表情。
“当家的,那鸡还留着下蛋呢……”
“下什么蛋!”王振山眼睛一瞪,“周医生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还能差一只鸡?”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赶紧去!”
王婶子张了张嘴,没再说什么,转身就出了门。
江小满连忙从炕上下来。
“婶子,我帮您吧。”
“不用不用!”王婶子连忙把她按回炕上,“你们是客,坐着就行,哪能让你们动手!”
说着,她就风风火火地跑去院子里抓鸡了。
屋子里,高建军和王振山陪着周逸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县城里的事。
没过一会儿,院子里就传来了鸡的惨叫声。
接着,一股开水烫鸡毛的味道就飘了进来。
周逸尘闻着这熟悉的味道,看着眼前这热火朝天的景象,心里也觉得暖洋洋的。
这股子淳朴又直接的热情,是在城里感受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