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护卫哪里再敢说什么,连连应是,连忙起身在前头带路了。
王林这会儿心里七上八下的,没想到马车这么快就到了韩家的庄子,这会儿离温宁要他留给她的时间,还有一大半!
接下来,他还要怎么拖时间?
很快,那两个护卫就把他们带到了宅子深处一个古朴幽静的院子前,许是提前知晓了风声,那个院子前早已是站了一排仆从,见到韩老夫人,齐齐行礼道:“小人见过老夫人!”
韩老夫人却没心思看他们,急声道:“快!让我看看三郎,三郎怎么样了?”
那排仆从为首的一个长随模样的中年男人一脸沉痛道:“老夫人,三爷……三爷的情况不太好,今天一早起来,三爷就一直嚷嚷着全身的骨头疼……”
事已至此,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韩老夫人的脸色更白了,连忙在周嬷嬷几人的搀扶下,走进了院子里,很快,院子里就传来一阵悲切的哭喊声,“我的儿啊!你是嫌娘命太长,生生要来折娘的寿啊!你都这个样子了,怎么还敢瞒着娘啊!”
韩老夫人在里头待了不到一刻钟,就又匆匆走了出来,红着一双眼睛焦急道:“王东家,快,快去给我儿看看!我儿……我儿就拜托王东家了!”
王林点了点头,道:“三爷这个病有些棘手,在下一会儿可能要和其他大夫商讨一下治病的法子,还请老夫人先去别处坐着等候。”
韩老夫人虽然担忧,但也不忍心再看到自己儿子的惨状,连连点头抹泪道:“好,好,你有什么需要,跟长庚说便是。”
长庚便是方才带领一众仆从在外头迎接韩老夫人的长随。
王林连忙行礼应了声是。
随即,他带着温宁等人走进了房间里。
因为大部分仆从都去了外头照料韩老夫人了,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几个贴身服侍韩三爷的侍婢,房间里充斥着浓浓的药香味,四处的窗户都紧闭着,外头的光透不进来,只在房间里点了几盏油灯,显得房间里昏暗一片。
到了梅毒三期的病患,因为眼睛疼痛的缘故,也会出现畏光的症状。
王林立刻皱了皱眉,道:“把窗户都打开!若是韩三爷不想见光,关着离他最近的那几扇窗户便是。”
方才韩老夫人已是命令过房间里的仆从,凡事都要听王林的。
那几个侍婢闻言,连忙匆匆地照做去了。
在她们开窗期间,王林带上了面罩,以及温宁找人带过来的一件穿在外头的白色粗布麻衣,以及一副用鱼鳔做的手套。
按照温宁的说法,这是防护服,防止他们染病用的。
其他大夫也穿上了跟他一样的防护服。
随即,王林带着一众大夫径直走向了里头的床榻,却见韩三爷正萎靡无神地躺在上头,露出来的皮肤上,满是铜红色的大片大片的梅毒疹!因为全身骨头痛,他整个人缩了起来,嘴里不住地喃喃着“疼,好疼”这类的话。
王林眉头紧皱,上前大概看了看韩三爷的情况,便把位置让了出来。
温宁随即走了上去,坐在了放在床边的凳子上,细细地替韩三爷诊治了一番。
如她所料,韩三爷虽然进入了梅毒三期,但因为时间还不长,他的身体情况还不算太严重。
还没有她正在治疗的那两个梅毒三期的妓子严重。
她心里有了底,看了看王林,王林立刻会意,装模作样地让其他大夫一个个上前查看韩三爷的情况,随即让服侍的侍婢走远,几个大夫围在了一起,看着是在讨论韩三爷的病情,实则在拖时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温宁看了看其中一扇开着的窗户的外头,淡声道:“我出去一下。”
大伙儿以为她是去上茅房,也没人说什么。
房间里的侍婢也只是跟她大概说了一下茅房的位置。
大概一刻钟后,温宁便回来了,王林立刻朝她看了过去,就见她杏眸明亮,嘴角微微上扬,脸上的神情竟是比外头的日光还要明艳张扬。
王林顿时心里有数,沉下声音对不远处的几个侍婢道:“劳烦你们唤一下老夫人前来。”
在旁边房间里休息的韩老夫人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听到王林叫她过去,急急地便走了过来。
谁料,王林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就是,“韩老夫人,请恕在下医术不精,没有能力治好韩三爷的病。”
“什……”
韩老夫人脸色大变,满心的愤怒让她猛地戳了戳手中的拐杖,“你是在糊弄我不成!同样的病,你给别人治得!怎么就给我家三郎治不得!”
“没有的事!”
王林连忙谦卑地又弯了弯身子,“从一开始,在下就跟周嬷嬷说了,在下的寿安堂,从没有治好过一个患花柳病的病患,这一切都是误会……”
“你是说,是我身边的人说谎了?!”
韩老夫人气得脸色铁青,厉声道:“到底是我身边的人在说谎,还是你们怕担责,不敢给我家三郎治病?!我真真是看错了你们寿安堂!先前看你们少东家热心诚挚,我满心以为寿安堂的大夫都是尽心尽责,满怀慈悲之心的,谁料,也不过是些贪生怕死、胆小怕事之辈!”
因为太过激动,韩老夫人忽地捂住心口,发出一阵猛烈的咳嗽。
周嬷嬷连忙上前抚着老夫人的背,对王林怒目而视,“王东家,我们老夫人感念王少东家先前对她的帮助,这段时间是诚心诚意地帮衬寿安堂,还把寿安堂介绍给了好些交好的夫人,你就是这样报答我们老夫人的?!”
王林脸色苍白一片,深吸一口气,刚想说什么,一个清冷淡然的女声就响起,“韩老夫人,你们就那般肯定,那个说寿安堂曾治好她男人的婆子,说的就是事实?”
周嬷嬷猛地看向温宁,黑着一张脸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刘婆子跟了我们老夫人三十多年,当初可是跟老夫人一起陪嫁到韩家的!她向来对我们老夫人忠心耿耿,怎么可能在这种事情上欺骗老夫人?!”
“那老夫人可能要查查身边人的忠心了。”
温宁嘴角一扯,下巴微微一抬,冷然却坚定道:“我们寿安堂,绝没有说谎!既然如此,说谎的便只可能是你们嘴里的刘婆子!不信的话,老夫人大可把刘婆子和她男人叫过来,详细问上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