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指了指角落里一堆更破旧的书卷,“那些倒是有些老掉牙的传说,什么山鬼娶亲啦,雾妖迷魂啦,当不得真。”
池郁拿起一本封面都快掉光的册子随手翻看,眉头微蹙。
上面的记载确实零碎荒诞,有用的信息少得可怜。他低声道:“看来想从这些地方找到关于‘那个地方’的线索,希望渺茫。”
云曦叹了口气:“总比没有强。至少能知道里面大概有哪些类型的危险。”她挑了几本看起来稍微靠谱一点的游记和传说集,又买了几张比较新的周边地形图。
池郁则去旁边的摊位采购一些必备的干粮、清水、解毒丹药。
两人采购完毕,正准备离开集市,找一个清静地方研究刚到手的东西。就在他们穿过一个相对僻静的巷口时,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挡在了他们面前。
那是一个穿着素雅淡紫色衣裙的女子,容貌算不上绝美,却有一股我见犹怜的柔弱气质,眉眼弯弯,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但她那双看似清澈的眸子里,却透着一股与外表年龄不符的洞察和玩味。
云曦和池郁立刻警惕起来,脚步一顿。云曦的手悄然按在了腰间的短剑上。池郁则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
他从此人身上感受到一种极其隐晦却带着淡淡悲伤意味的能量波动,是悲门的人。
“两位,请留步。”女子开口,声音轻柔婉转,如同春风拂柳,“小女子花似玉,这厢有礼了。”
池郁语气冷淡,“我们似乎并不相识。有何指教?”
花似玉掩唇轻笑,目光却直直地落在池郁身上,仿佛能穿透他那简单的易容,“指教不敢当。只是偶然见到故人,特来打个招呼。池郁师兄,别来无恙?或者说我该称呼您,少主?”
池郁瞳孔微缩,周身气息瞬间变得危险起来。
云曦也心中凛然,没想到在这里会被悲门的人认出,而且直接点破了池郁的身份。
花似玉仿佛没感受到池郁的杀意,依旧笑吟吟的,自顾自地说道:“少主不必紧张。似玉没有恶意。只是……近日偶闻少主似乎在寻找进入十万大山深处的路径?恰巧,似玉对此地,倒也略知一二呢。”
她说着,从袖中轻轻抽出一方看似普通的绣花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指尖,动作优雅。
但池郁和云曦的目光,却瞬间被她手帕一角若隐若现的一个小小图案吸引。
那是一个极其隐秘的属于池玲玉私人印记的变体花纹。
这个印记,外人绝无可能知晓,更别说仿造得如此神似。
花似玉似乎无意地展示了一下,便迅速将手帕收起,叹息般说道:“唉,大人近来似乎心情不佳,总是独自一人望着月亮出神……若是她知道,她最牵挂的人,正打算去那个连她都不敢轻易涉足的险地,却无人相助,不知该有多担心啊……”
她的话听起来像是关心,但字里行间却充满了威胁的意味,她知道池郁的计划,知道他和云曦的关系,甚至可能掌握了一些池玲玉的私密信息。
她在暗示,如果池郁不带上她,她就有可能将这些事情不经意地透露给池玲玉,或者更糟,直接告诉魔教里其他与池玲玉不合的人。
池郁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母亲池玲玉虽然强大,但在魔教内部也并非没有敌人。若是被某些人知道他这个少主在暗中活动,甚至图谋十万大山中的东西,必然会引来无穷麻烦,甚至危及母亲。
花似玉看着池郁阴晴不定的脸色,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
她向前轻轻迈了一小步,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蛊惑般的轻柔“少主,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不是吗?似玉别无他求,只愿追随少主,略尽绵薄之力。我对十万大山的了解,或许比这些废纸……有用得多。”
她目光扫过云曦手中刚买的古籍,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云曦站在一旁,冷眼旁观。这个花似玉,看似柔弱,实则心机深沉,手段高明。
她精准地抓住了池郁的软肋,他的母亲池玲玉。
这种被人拿捏的感觉,让云曦也非常不舒服。
池郁沉默了片刻,目光锐利地盯着花似玉,仿佛要将她看穿。最终,他冷冷地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你想怎么‘相助’?”
花似玉脸上绽放出更加明媚的笑容,仿佛松了一口气:“很简单。让似玉加入你们。我知道一条相对安全些的隐秘小路,可以避开许多不必要的麻烦。而且……我对山里的一些古老存在,也有所耳闻,或许能帮上忙。”
事已至此,拒绝花似玉,很可能意味着计划暴露,前功尽弃,甚至引来杀身之祸。接受她,则无异于在身边埋下一颗不知何时会爆炸的钉子。
池郁看了一眼云曦,眼中闪过一丝询问和歉意。
云曦微微颔首,示意他自己决定。
在这种形势下,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
“好……”池郁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但你最好记住,若敢耍什么花样……”
“少主放心,”花似玉盈盈一拜,笑容无害,“似玉对少主的忠心,天地可鉴。那我们……何时出发?”
就这样,原本两人的行程,被迫加入了一个心怀叵测的同伴。
集市喧嚣依旧,但云曦和池郁的心情,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阴影。
前往十万大山的路,注定不会平坦了。
喧嚣的城墙被远远甩在身后,仿佛一道分隔已知与未知的界线。
三人一行,沉默地行走在逐渐崎岖荒凉的小道上。
为首的池郁面色冷峻,易容后的容貌平凡无奇,但紧抿的唇线和深邃眼眸中不时闪过的锐利,仍显露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云曦跟在他身侧,脸色比平日更显苍白几分,她刻意放缓了呼吸,体内那股带着血腥味的躁动力量,如同蛰伏的毒蛇,时不时地啃噬着她的经脉,带来阵阵隐痛。
云玄越来越压制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