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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茶肆掌柜的,乔如意悄声对行临说,“之前不是一直怀疑是危止吗?现在我能确定了,肯定是危止没错。”

行临当时正好将所相尽数收纳装好,闻言书上动作微微一滞,问她为什么这么肯定。

乔如意说,“九时墟店主需要在现实世界里有个身份,方便监察游光的动态,像你,不也是咖啡厅的老板吗?茶肆掌柜的不露面却知道我们所有行踪,这不是危止还能是谁?”

行临若有所思点头,“分析正确。”

乔如意就愈发觉得肯定是这样,问阿寿,“虽然你家掌柜的戴面具看不见真容,但从身形背影看,你觉得跟他有几分相似?”

“他”指的是行临。

行临正在做收尾工作,背对着他俩。

阿寿笑呵呵的,“嗨,之前我就跟我哥说过,行大哥跟我家掌柜的身形背影一模一样,要不是知道你们不是本地人,我会以为他就是我家掌柜的呢。”

乔如意心里就更认定了。

危止的身形背影就跟行临很像很像,甚至有时候打眼一看他,她会误以为是行临。

沈确和陶姜很快熟悉了祭拜流程。

叩拜祈福、献酒献食、焚烧祭品纸钱,尚算不繁琐。沈确和陶姜本来就出身不错的家庭,家族成员众多,像是这类的祭祖也是年年参加。

所以两人都觉得在流程上都大差不差的。

高家宗祠会在重要节日里进行整个家族拜祭,因独立宅院,所以寻常日里是由高姓各家轮流值守。

眼下这节骨眼,是由高姓大伯家看守。

护院的是不少,好在没人能想到还有借祠堂行事的情况发生,所以护院看上去很懈怠。

高姓大伯一家,真就应了那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相比高刺史寒霜苦读、凭着实力和手腕将仕途走得风生水起那一脉,大伯家这头几乎都是躺平尽享富贵的主儿。

膝下有子女,都靠着高刺史的关系领了闲职,每天吃吃喝喝也不务正业,所以很多时候高刺史一家也不爱见他们。

大伯一家呢,也算是有自知之明,只要吃喝不愁,得罪那人干什么?除了重大节日跟家族人聚一聚,平日里也不常跟谁家走动,尤其是高刺史一家,尽量不去烦人眼。

要说没有嫌隙也不可能,用大伯的话说就是,若非家里困难时我让出口粮给家中弟妹,他们早就在灾荒之年饿死了,哪还有的如今的荣华富贵?

所以说到底,心里还是有点怨气的,有时候甚至在家族议事时同高刺史吵上几句。

但这大伯有一点好,对高臣极好。

自小就疼爱高臣,每每高臣在家中被训都会跑到大伯家去寻求宽慰。

周别和鱼人有找了合适的“演员”,其大伯的“扮演者”难寻,但周别眼睛尖,觉得鱼人有百般合适。

鱼人有一听这话吓得连连摆手。

“可不行!我演技不行,万一穿帮了呢?再说了,我年龄也不符啊。”

周别振振有词,“不用你演技多好,你往那一坐就行,我见过一次高家大伯,你俩身形挺像。至于年龄符不符的不重要,贴个胡子就好了。”

好说歹说算是同意了。

就这样,到了约定好的祭拜时辰了。

像是整个瓜州失去了太阳似的,天阴沉沉的,到了傍晚时分天色就彻底黯淡了。

起了风。

黑沙在地面上簌簌游走,风大时还能卷在半空,张牙舞爪的骇人。

街上已空无一人,家家房门紧闭,就连打更人也都敲了几声梆子后跑掉了。

极端天气,人心惶惶。

是游光的出没。

盘踞在高家宗祠附近,那一带便更多的黑沙漫天。

曹禄山深陷念海,游光能自由行走,只不过这次不是为了蚕食他人的执念而来。

游光出现,升卿感觉最为灵敏,早早的就开始蠢蠢欲动。

乔如意暗自压下升卿,低声安抚,你乖,别紧张。

时辰一到,“演员们”皆到场了。

其中鱼人有以高家大伯的身份站在主位,身边还站了个高刺史的“扮演者”。

瞅着正脸吧,肯定是不像,但背影、侧脸乍一看都达到了能以假乱真的程度。

除此,高家大伯家主母、子女等数人。

好在是宗祠拜祭不允许闲杂人等进入,否则什么丫鬟婆子的还要请上一大伙人。

护院早早就被下了所相香,虽说还笔挺地站在那,但各个都敛眸,眼皮下垂,昏昏欲睡。

宗祠烛火摇曳,三牲饭菜、茶酒等供品丰富,摆放有序。

他们也是真想着好生祭拜。

虽说不是高家人,但毕竟借了高家的地方,也是在高家的列祖列宗的眼皮子底下行事。

乔如意跟着行临一起摆祭品时,嘴里就振振有词——

“高家列祖列宗,有怪莫怪啊,我们也是想借着这片宝地来保四方百姓周全,如果这事儿成了,你们也是大功德一件,为了弥补我们的冒失,今日好酒好菜奉上,请诸位长辈们保佑礼毕事成。”

行临被逗笑了。

“别笑,严肃点。”

好吧,行临不笑了,尽量面容严肃。

之后,行临和乔如意兵分两路。

行临盯着宗祠这边的动静,毕竟到时候游光会在这周围出现,万一它临时变卦或有其他状况发生,行临能随时应对。

乔如意与沈确、陶姜汇合之前问行临,最坏的打算就是诛杀吗?

行临眉眼肃穆,跟她说,“一旦游光违约肆虐,诛杀是最好的方式。”

乔如意觉得,游光肆虐的可能性很低,“你也说了,曹禄山身陷念海时说的话可以相信。”

行临轻声告知,“他之所以会成为违约者,就是因为他不遵守承诺,这样的人很难让人信他第二回。”

他嗓音虽波澜不惊,但眸色森凉。乔如意知道他对违约者成见极深,甚至从心底厌恶游光,抬手跟胡噜狗似的胡噜两下他的头——

“别轻举妄动,你乖点啊,沉住气。”

等乔如意离开后,行临还在原地僵站着呢。周别上前,朝着乔如意消失的方向瞅了瞅,又转头看行临,啧啧两声。

“你不是讨厌别人碰你头吗?”

可真是双标。

之前他无意间碰了行临的头,可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的,跟他冷脸了大半天。

现在倒好。

周别想着不服气,于是抬手。可不等落下来呢,就听行临淡淡警告,“敢碰我头一下试试。”

周别狠狠剜了他一眼,可真没浪费他这个姓,可真行!

-

沈确和陶姜不是跟他们一起在宗祠集合,他需要身骑白马,陶姜需坐轿子一路被送到宗祠门口。

这才能凸显婆家对当家主母的重视。

乔如意跟着轿子前行,顺便也提防意外发生。

他们就从没像今天这么感谢黑沙暴。

街上空荡荡,不再歌舞升平,也没什么眼睛盯着他们,一切都进行的悄然无声。

升卿在手腕上安静如斯,说明周围没发现游光的踪迹。也是好事,只要沈确和陶姜平安抵达宗祠宅院,那就成功大半了。

但这念头还没落地呢,就听沈确胯下的白马突然停了脚步,嘶了声,沈确紧急勒住缰绳。

乔如意愕然抬眼,就瞧见一辆马车从拐弯处驶来。

虽说大家闭门不出,但也怕隔窗有眼的,所以沈确带着马车一起走的都是小路,一来路程近,二来不会让旁人瞧去。

不想就对面迎来了马车,想绕道不可能,勉强能彼此错开的路面宽度。

就好死不死的撞上了高家的马车。

沈确骑在马背上,身体绷得僵直,马有灵性,似乎察觉出气氛的凝重,它也在原地不安地踏步。

乔如意一脸警觉。

马车停了,坐在里面的陶姜不知原因,探头出来查看,乔如意马上叮嘱,“坐好,不管什么情况都不要冒头。”

搁平时陶姜肯定不做缩头乌龟,但今日情况不同,她是手无缚鸡之力又瞎了一只眼的雪见,必须装羸弱。

待陶姜坐回去,乔如意走上前,心里七上八下的,但还强行镇定。

对面马车也停了,乔如意瞧见马夫的脸,并不是高府的人,心中正狐疑呢,就见马车窗帘一撩,从里面探出张脸来——

“怎么回事,你——”

话没等说完,就听对方惊讶转腔,“高臣?你为何在此啊?”

沈确和乔如意同时这么一瞧,心里是翻江倒海的。可谓是松了口气又压了块石头,一波平一波起的。

马车上坐着的不是高刺史,正是高家大伯。

就这么水灵灵地撞见了。

沈确硬着头皮骑马上前,来到马车窗前,恭敬作揖,“大伯,您又为何在此?”

试图转移话题。

高家大伯哦了一声,下巴朝着城外方向示意了一下,“还不是你伯娘?身子骨又不爽利,指名要请城外的许神医,旁人去又不放心,只得我亲自去请,以示诚意。”

他看上去一脸无奈,牢骚了句,“这鬼天气。”

沈确一听这话,马上开口,“既然是伯娘要请神医,那——”

“你还没说怎会在此呢,而且这个方向……”高家大伯狐疑,“是去宗祠的路,你这是?”

高家大伯走这条路纯粹是为了抄近路,但若正常行走的话,没人会专捡小路走。

沈确没料到他会追着问,又提到了宗祠,一时间哑口。高家大伯又好奇地看了一眼他身后的马车,“里面坐着的是你父亲?但不是高家的马车。”

高家大伯眼睛尖。

看出种种怪异来。

跟着就肃了面容,“马车里坐着的并非你父亲吧?到底是谁?你带着此人往宗祠方向去是为何?”

又一眼瞧见了乔如意,“这是高家护卫?怎么看着眼生?”

周围气氛骤然紧绷。

乔如意站在一侧,手已悄然攥拳。他们本不想打草惊蛇,但到了万不得已时她只能先将对方打晕绑起来,等事情解决了再说。

高家大伯看着与世无争的,实际上眼睛挺毒,还有咄咄逼人之态。

乔如意正打算动手了,就听沈确开口了,“不瞒大伯,马车里坐的是雪见,这位……”

他示意了一下乔如意,“的确不是高家人,她是雪见的护卫。”

高家大伯眉心微蹙。

乔如意暗自松了拳,朝着高家大伯抱拳作揖。

“你……”高家大伯开口一字又忙住口,朝着沈确一招手。

沈确上前两步,压下身凑近高家大伯。

“你与雪见不是已和离了吗,怎么还在一起了?若你父亲看到不打断你的腿?”高家大伯压低了嗓音,面色染了几分焦色。

沈确见此一幕,心里的石头一下就落下来了。他借着回头看马车的空挡给乔如意递了个眼神,要她稍安勿躁。

乔如意了然,但还保持着警觉。

沈确转过头看着高家大伯,故露诚恳、痛苦之意。也压低了嗓音,“大伯,我与雪见向来情深意切,若不是父亲从中阻挡,我和雪见怎会走到和离这步田地呢?”

高家大伯叹气,点点头,“你对雪见的情意大伯是看在眼里的,只是你俩这……”

“大伯,您猜得没错,我是想赶往宗祠。”沈确如实道,“带着雪见一起。”

“什么?带雪见宗祠?”大伯闻言一惊,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

“自打雪见嫁入高家,就从未过过舒心的日子,父亲防着曹家跟防贼般,哪怕曹家已倾尽所有表明真心,最后还不敌父亲的自私自利。”沈确微微提高了音量,“雪见是我妻时本该拜祭列祖列宗,这是咱们高家欠曹家的,不是吗?”

这番咄咄之言说得高家大伯哑口无言,好半天就听他又一叹气,坦言,“有关曹家的事,你父亲的行为的确欠妥,曹家已倒,又何必为难雪见呢?不过,今日非祭祀之日,又是这个时辰,你倒不如选个吉日再行拜祭之礼呢?”

“您是了解我父亲的,我若不偷偷摸摸行事又谮能如愿?父亲定然是不同意的。”沈确叹声,满脸痛苦之色,“这是我对雪见的承诺,哪怕如今和离,在我心里她始终都是我的妻,我要让高家列祖列宗都承认雪见,护佑我们二人生不能同寝,那死也要同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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