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绾抱着一摞书籍回府,秉烛翻阅,几乎一夜未睡。
翌日一早,宫中传来圣旨,说是景元帝召她入宫。
姜绾坐在铜镜前,彩蝶在一旁为她上妆。
“夫人点灯熬油了一夜,眼下的青黛都快遮不住了。”彩蝶道,“奴婢将脂粉上得厚一些吧。”
姜绾抬眸。
镜中女子肤色白皙,冰肌玉骨,眼下的黛色并不重,在她脸上却格外明显。
“不必刻意遮住。”
姜绾收回目光,淡声道。
“这样就很好。”
她换了套简素的裙装,肩上只搭了件天水碧披风,打扮得十分素净。
出门前,她问赵管家:“昨日顾氏如何?”
赵管家答:“吃食不足,又停了药,顾夫人发了脾气,将下人狠狠骂了一通,又闹着要入宫见贵妃,后来还是被麟少爷拦下的。”
姜绾点头。
余光扫过院门外,一小丫鬟正在偷偷窥探,是在临风院伺候的。
她唇边划过了一抹笑,低声道:“一会若有人问起,就说陛下召我入宫说话,皇后娘娘和云贵妃也会前来,还会一同用膳。”
赵管家瞥了眼那小丫鬟,立即会意。
“夫人放心,老奴都明白。”
姜绾坐上了入宫的马车。
到了乾坤殿后,她福身向景元帝和皇后请安。
皇后见了她很是高兴,招手让她到跟前来:“今日膳房备了羊肉暖锅,吃暖锅就要热热闹闹的才好,于是便特意喊了你过来。”
她吩咐宫女搬了个小凳,拉着姜绾坐到近处,笑盈盈地看向景元帝。
“陛下,那日阿绾救驾有功,您还未给她赏赐呢。”
景元帝一笑:“孤亲口说要重赏,还能食言不成?”
他看向姜绾,眉头却突然皱了皱。
皇后转过头,细看之下,关切道:“出了什么事,脸色这样差?”
姜绾垂下头,先是答了景元帝的话:“身为大雍子民,忠君是本分,臣妇不敢讨赏。”
又躬身道。
“多谢陛下和娘娘关心,臣妇一切都好,只是祖母和夫君深陷牢狱,心中难免牵挂。”
提起元氏二人,景元帝的神色冷了下去。
“你放心,孤一向赏罚分明,他们的过错,牵扯不到你头上。”
将军府犯了大罪,一定要重罚,但这不影响他恩赏姜绾。
姜绾不仅对他有恩,更代表着上天对他的护佑,他不能亏待。
要解决此事也十分简单。
金银钱财都是其次,大雍女子不能为官,最大的荣誉便是封上诰命。
姜绾已经是二品诰命,再往前一步…只能升为一品。
景元帝的目光划过姜绾。
聪慧良正,德言容功,担得起一品诰命。
只是,未免太过年轻了。
如此年轻的一品诰命,历代都未曾有过,本朝的一品诰命,也都是年逾五十后,随夫君受封的。
想到此处,景元帝默了默。
此事还需再斟酌。
皇后却叹了口气,拍了拍姜绾的手。
同为女子,她更能体会姜绾的不易。
虽说陛下无意诛连,但姜绾身为人妇,夫君成了罪臣,她的后半生又能好到哪去?
女子一向以夫为天,没了这个靠山,日后步步艰难。
除非,她能换一个靠山。
皇后想到此处,心中微微一动。
既然自己与姜绾如此合缘,不如将她收为义女,到时请陛下封为郡主,也不算逾矩。
有了中宫作倚仗,宋子豫犯下天下的罪过,姜绾也能独善自身。
宋家人再乱,也烦不到姜绾头上。
就算没了夫君,她还能将姜绾接进宫中,棠儿与姜绾一向要好,一定很乐意与她同住。
皇后越想,越觉得这办法可行。
只是眼下姜绾在此,她不好开口。
需得先确定了景元帝的心意,再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免得让她空欢喜一场。
皇后打定了主意,对着姜绾微微一笑,扬手吩咐人摆膳,又道:“叫玄儿来,一同用饭。”
她准备在饭后和景元帝提此事,若是景元帝有异议,还能让裴玄帮着她说话。
裴玄与姜绾关系不错,一定会赞同的。
皇后默默想着,就听姜绾在一旁道了告辞,说想去和云贵妃请安。
“中秋夜宴那日,云贵妃娘娘派人来送了安神药,臣妇理应亲自去道谢。”姜绾道。
她说的倒也不假,那日人人都知她救了景元帝,对她嘘寒问暖的不少,云贵妃也是其中之一。
景元帝听了,挥手道:“既如此,孤便叫她来一起用午膳,还有裴熙,也一同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