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意拖长语调,声音轻佻又危险,“怕你老公知道咱们的事?”
他特意把那个“事”字咬得又重又慢,像是在咀嚼某种令人作呕的甜腻,一字一顿地钻进她的耳朵,直击她心底最不堪的角落。
乔晚音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仿佛有无数只手在搅动她的五脏六腑,喉咙口涌上一股酸涩,她死死咬住嘴唇,才勉强压下那股几乎要冲出口的恶心感,差点当场吐出来。
“阿青。”
他忽然换上一副惋惜的语气,叹了口气,手指却依旧捏着那张皱巴巴的纸,轻轻地、反复地摩挲着纸面,像是在把玩什么重要的证据,“你看看,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一个月内,你必须跟我回港城。日子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你还想拖到什么时候?你觉得,我会干等着你施舍一个机会吗?”
乔晚音刚要开口辩解,方婉玉突然插话,声音又甜又腻,像抹了蜜的刀子,直直捅过来:“林先生既然都亲自来了,怎么不当着傅团长的面,把话说开呢?”
她嘴角扬起一抹假笑,眼尾含着讥诮,话里藏针:“晚音姐这么急着赶您走,语气紧张、神色慌张的,该不会……真的藏着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吧?还是说,心里有鬼,怕人知道?”
张建设眼底倏地闪过一道光,像是猎人终于看到猎物踏入陷阱的兴奋。
他转过头,目光直直投向站在一旁的宋雅芝:“傅夫人,您说呢?这事,要不要当面问个明白?”
宋雅芝脸色瞬间铁青,眼中怒火翻腾。
她一把抓过那张纸,手指用力到指节发白,声音冷得像冰:“当然要说清楚!我傅家儿子是什么人?我儿媳妇又是什么人?我倒要看看,我儿子娶回来的这个女人,背着他在外头搞了什么名堂!敢不敢当着大家的面说个清楚!”
“不行!”
乔晚音猛地拔高音量,声音撕裂般的颤抖,“黎安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他刚脱离生命危险,任何情绪波动都可能引发心律失常!你们不能去!张建设,你不能这时候进去!”
“哟,心虚了?”
方婉玉得意地扬起眉毛,嘴角翘得更高,像是终于抓到了她想要的破绽。
她亲昵地勾住张建设的手臂,指尖在他袖口轻轻一划,动作暧昧又挑衅,“林先生,既然傅团长是正主,不如我带您去见他?他有权知道真相,不是吗?”
张建设微微一笑,眼神深不见底,点了点头:“那就麻烦这位小姐了。”
说完,他抬脚就往医院内部走去,脚步沉稳,毫不迟疑。
方婉玉紧随其后,嘴角挂着胜利般的微笑。
宋雅芝也快步跟上,手里攥着那张纸,像是攥着审判的令符。
乔晚音一步冲上前,整个人像是从风中扑出的影子,张开双臂,死死拦在三人面前,挡住了去路。
“站住!”
她声音发颤,几乎带着哭腔,眼眶早已通红,泪水在眼底打转却硬生生没落下来,“张建设,你别太过分!你现在进去,黎安一旦情绪激动,后果你承担得起吗?”
“过分?”
他冷笑一声,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她的脸,“阿青,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道理你不懂?更何况……”
他晃了晃手里的那张纸,纸张在空中发出轻微的“啪啪”声,像是一记记无声的耳光,“这上面写的,可不止是钱那么简单。你以为,你躲得了多久?”
宋雅芝猛地一推,力道大得毫无预兆。
乔晚音猝不及防,踉跄着连退好几步,后背重重撞在走廊的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
紧接着,腹部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剧痛,像是有人拿刀在她肚子里狠狠剜了一下。
她本能地捂住小腹,额头冷汗直冒,双腿发软,几乎要跪倒在地。
她咬紧牙关,透过模糊的视线,眼睁睁看着前方三人的背影越走越近,脚步坚定,没有一丝停留。
秋风从敞开的医院大门卷了进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吹乱了她的长发,发丝像鞭子一样抽打着她的脸颊,冷得像刀子割在皮肤上。
她咬紧牙,深吸一口气,喉咙里满是血腥味。
不能倒下,绝对不能倒下。
她踉跄着站直身体,拖着剧痛的腹部,一寸一寸往前追去。
无论如何,她得护住黎安。
哪怕是拼上这条命,也不能让那些人进去毁了他。
前方三人的背影,在医院惨白的灯光下被拉得又细又长,像三道黑影,一步步逼近病房的门。
那背影刺得她眼睛发疼,心口像是被人狠狠攥住,疼得喘不过气。
护士站里的护士悄悄探出头张望,眼神里满是担忧,有人甚至已经站起身,想要上前阻拦。
可就在宋雅芝冷冷一瞪,目光扫过来的瞬间,所有人又缩了回去,无人敢动。
走廊重归死寂,只剩她追赶的脚步声,在冰冷的地面上回响。
听到动静,他慢慢地抬起头,动作迟缓而沉重,仿佛每一个细微的移动都牵扯着全身的痛楚。
他的眼神起初是茫然的,像是还未从昏沉中完全清醒过来。
目光缓缓掠过站在床边的母亲,那张布满皱纹却满是焦急的脸,却没有在她身上停留太久。
他的视线继续向前移动,一寸一寸地扫过房间里的每一个人,最终,落在了张建设那张看似无辜、实则藏着阴险笑意的脸上。
就在这一刻,他的瞳孔猛地一缩,如同被烈火灼烧一般骤然收缩,眼神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寒光,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极为危险的东西。
“黎安!”
乔晚音见他终于有了反应,心头一紧,再也顾不得其他,立刻冲了过去,脚步急促,几乎带着踉跄。
可就在她即将靠近病床的瞬间,方婉玉忽然侧身一挡,脚下“不经意”地伸了一下腿,动作隐蔽却精准——乔晚音“哎呀”一声,整个人向前扑去,幸亏她本能地用手撑住了墙壁,才没真的摔倒在地。
“哎呀,晚音姐,慢点啊,慢点!”
方婉玉立刻装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连忙上前搀扶,嘴里还不忘念叨,“你可千万别急,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万一闪着腰,伤着胎气,那可怎么办?”
她的语气温柔体贴,听起来像是真心关心,可那双手扶住乔晚音时的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