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存还剩多少？”
“不到两千箱了……”赵铁军的声音一下子虚了下去，“按这个架势，撑死两天！两天就见底了！”
“厂长，这么多金饽饽，咱们……咱们吃不下啊！”
张耀没理他，抓起电话就拨了出去。
“喂，县里王主任吗？我是青石村的张耀。”
“对，我想问问，县里还有没有闲置的厂房能租？”
电话那头说了几句。
张耀的脸色沉了下去。
“……一个都没有了？行，我知道了。”
“啪”的一声挂断电话，他点上一根烟，狠狠吸了一口。
“厂长，这可咋办啊？”赵铁军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张耀将烟雾缓缓吐出，烟雾中，他的声音冰冷而坚定。
“谁说吃不下？”
他掐灭烟头，对着一脸懵逼的赵铁军下令。
“去！把财务王姐、采购老刘、生产部小李，所有主管，五分钟之内，全部叫到会议室开会！”
“是！”
“还有！”张耀叫住他，“给我联系县里最好的建筑队！告诉他们，我要盖新厂房！图纸我来画，钱管够，只有一个要求，快！越快越好！”
赵铁军愣住了，随即，一股热血直冲脑门！
他明白了！
厂长这是要玩一把大的！
……
五分钟后。
会议室里坐满了人，气氛紧张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张耀站在黑板前，手里捏着半截粉笔。
“我长话短说。”
他转过身，“刷刷”两下，在黑板上写下一个触目惊心的数字。
“三万箱。”
“这是咱们下个月的生产目标。”
“轰！”
会议室瞬间炸开了锅！
“厂长！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咱们现在把机器跑散架了，一个月也就一万五千箱！”生产部的小李第一个跳了起来。
“是啊厂长！人手、设备、场地，什么都缺！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张耀抬手往下压了压，嘈杂的会议室立刻安静下来。
“我知道难。”
他转过身，又在黑板上写下几个大字。
“新厂房，新产线，新工人。”
“从今天开始，三件事，同时干！”
他指向采购部的老刘。
“老刘！立刻联系设备厂商！我要国内最先进的生产线！钱不是问题，速度是第一位！”
他又指向生产部的小李。
“小李！立刻招人！县里不够去市里，市里不够去省里！工资可以翻倍！只要是熟练工，全给我挖过来！”
最后，他看向了脸色煞白的财务王姐。
“王姐，财务上，你要做好准备。”
“这次扩产，至少需要这个数。”
他伸出五个手指。
“五……五十万？”王姐的声音都在发抖，这个数字几乎让她窒息。
“厂长，咱们……咱们账上所有的钱加起来，五万都凑不出来啊！”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个天文数字给砸蒙了。
张耀环视一周，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然后，他一字一句地开口。
“没有，就去贷款。”
“可是……”
“没有可是！”
张耀猛地一拍桌子，发出巨大的声响，震得所有人一个哆嗦。
“今天我把话撂这儿！”
“市场的大门已经向我们敞开了，要么，咱们一脚把它踹开，冲进去当爷！”
“要么，就缩在门口，等着被后面的人活活挤死！”
“咱们，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良久，赵铁军第一个猛地站了起来，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妈的！干了！”
“厂长，您说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这条命都是您给的，大不了脑袋掉了碗大个疤！”
“对！厂长，我们跟您干！”
“拼了！”
一个，两个……
会议室里的人，全都站了起来，每个人的眼睛里都烧着一团火。
张耀看着这些跟了自己一路的兄弟姐妹，胸口一股热流涌动。
他用力点头。
“好！那咱们就……”
“干他娘的！”
会议室的人潮散去，只留下满屋子还未消散的烟味和热血。
张耀一个人站在窗边，终于感觉到了后背渗出的冷汗。
他摸出最后一根烟，手竟有些发抖，划了好几次才点着火柴。
烟雾喷出，遮住了他复杂的脸。
这一步棋，是把整个青石村食品厂，连同所有人的身家性命，全都押在了赌桌上。
赌对了，一飞冲天，龙抬头。
赌错了，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可他没得选。
身后传来轻微的门轴转动声。
陈桃花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鸡蛋汤走了进来，轻轻放在桌上。
“当家的，先喝点东西润润嗓子。”
张耀回过身，拿起碗，仰头就灌了大半，温热的汤水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些许心头的燥火。
他放下碗，看着妻子。
“桃花，我准备去贷款，五十万。”
陈桃花正在擦桌子的手，猛地顿住，抹布掉在了地上。
她像是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多……多少？”
“五十万。”
陈桃花的脸一下就白了，嘴唇哆嗦着，“那……那得是多少钱啊……要是……要是还不上了……”
“还不上了，就把这厂子给银行。”张耀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石头砸在陈桃花心上。
他走过去，握住她冰凉的手。
“桃花，你怕不怕？”
陈桃花怔怔地看着他，看着这个给了她一个家，又把这个家放到悬崖边的男人。
许久，她摇了摇头，反手用力握紧了张耀。
“不怕。”
“从在村里吃不上饭的时候，我就跟着你了。那时候什么都没有，我不怕。现在，起码还有你。”
张耀心头一颤，一把将她拉进怀里，用尽全身力气抱紧。
……
当天下午，张耀就带着赵铁军直奔县信用社。
信用社的周主任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一听张耀的来意，眼镜差点从鼻梁上滑下来。
“什么？张厂长，你再说一遍？贷多少？”
“五十万。”
周主任手里的茶杯一晃，热水洒了一手，烫得他直甩手。
“我的天！张厂长，你没跟我开玩笑吧？五十万！这都够在县里盖一栋大楼了！”他看张耀的表情，就像在看一个疯子，“这个数额太大了，别说我，就是我们县里的一把手签字都不好使！”
“那谁能做主？”张耀的耐心正在被消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