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师师和杨阳瞬间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叶修,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不是……
八皇子叶修,不就是叶修自己吗?!
居然下令让别人来杀自己?
这……这是什么操作???
修罗王和那阴阳面美妇闻言,脸色亦是骤然剧变。
“什么?”
“刺杀八皇子叶修???”
修罗王几乎失声,随即斩钉截铁地拒绝,“不行!唯独此人,绝对不行!”
叶修眉毛一挑,脸上露出一抹伪装出来的疑惑,仿佛不明白对方为何反应如此激烈:“哦?为何唯独他不行?给我个理由!”
修罗王脸色阴晴不定,胸膛微微起伏,似乎在挣扎是否要说出缘由。
沉默了半晌。
他才仿佛下定了决心,一字一顿地解释道。
“因为……”
“他可能是前朝太萱公主留在世上的唯一血脉了,我……”
“不想成为断绝前朝最后一丝皇室正统的刽子手。”
此言一出。
叶修的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目光锐利如刀,直刺修罗王内心:“所以,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你的心……其实一直都还在前朝那儿,从未真正离开过,对吗?”
修罗王身躯猛地一震,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翕动,却一时语塞,无法反驳。
这一个青年的话,如同剥开了他层层伪装,直抵他内心最深处,连他自己都不愿直面的事实。
叶修不再看他那变幻不定的脸色,语气转为冰冷。
“别磨叽了!”
“这就是我对你的考验,也是投名状。”
“去杀了叶修,我就相信修罗谷的诚意,相信你们愿意臣服于我,否则……”
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但那股无形的压力,让修罗王感到一阵窒息。
“后果自负。”
说完。
叶修不再多言,干脆利落地转身,对着仍在发懵的李师师和杨阳示意了一下,便朝着来时的通道走去。
走了几步。
他头也未回,一句话轻飘飘地传来。
“记住,别派人跟着我们。”
“有没有人跟踪,我比你们更清楚,一旦被我抓住……”
“杀了。”
“并且,你们修罗谷,要为此付出承受不起的代价。”
话音落下,三人的身影已然没入通道的阴影之中,很快便彻底消失在修罗王和那美妇的视线里。
后院通道内,只剩下修罗王与阴阳面美妇两人。
修罗王的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拳头紧握,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那青年最后的那番话,既是警告,也是赤裸裸的羞辱和逼迫。
若是答应了……
那他将会成为罪人!
“大哥……我们,真的要对那位八皇子……动手吗?”
美妇走上前,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低声问道。
此事关乎太大,一旦做了,就再无回头路了。
修罗王沉默良久,脸上的挣扎之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冷硬。
他缓缓点了点头:“动他!”
“什么?!”
美妇脸色骤然大变,失声惊呼,“大哥!你疯了?他……他可是太萱公主的骨血,论起来是你的亲外甥啊!你……你真的要对他下手?!”
没错!
眼前的修罗王,叫太无极。
乃是太萱妃的亲人。
论辈分,应该叫太萱妃位姐姐。
太无极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等再睁开时。
眼中已是一片沉静的死水。
他缓缓说道。
“我们……别无选择。”
“那人手段莫测,背景深厚,又与六皇子牵连甚深。”
“若不应下,他转头将我等卖与朝廷,修罗谷顷刻间便是覆巢之灾,届时死的就不止一个‘叶修’了。”
他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精芒。
“但是,动他,并非意味着我们什么都不做,或者……”
“非要他的命。”
美妇闻言一愣,急切地问道:“那……那我们该怎么做?”
修罗王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
“派人去,但提前想办法给叶修那边递个消息,示警于他。”
“让他有所防备!”
“届时我们的人照常行动,做足样子,若能在他有所准备下还得手,那是他的命数,也怪不到我们头上,我们已经尽力提醒过了。”
“若行动失败,则正合我意,既向那位首席谋士展示了我们确实执行了命令,又保下了你外甥的性命。”
“如此一来,我们两头都有交代。”
美妇听完。
眼中顿时爆发出恍然的光芒,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连忙点头。
“好!此计甚妙!”
“既全了命令,又全了血脉亲情!”
“我这就去安排可靠之人,务必小心谨慎,绝不能走漏风声让那位谋士察觉!”
太无极没有吭声,只是他的眉宇间,隐隐有些担忧……
……
回府的路上。
易容成粗豪汉子的李师师终于按捺不住满心的好奇,凑近叶修,问道:“叶郎!你……你刚才为什么要下那样的命令?让他们来杀……杀你自己?这……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叶修瞥了她一眼,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神情收敛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意、
“我在试探。”
“试探?”
李师师更疑惑了,连一旁沉默不语的杨阳也投来探寻的目光,“试探什么?”
叶修目光扫过街市上熙攘的人群,语气平静地解释道。
“试探一下修罗谷,或者说那个修罗王,对我这个‘前朝唯一血脉’究竟是什么态度?”
“若他们接到命令,便毫无顾忌,真的倾尽全力来刺杀我,那说明他们为了自保或别的利益,可以毫不犹豫地斩断与前朝的最后联系,甚至手刃旧主血脉。”
“这样的人,心中毫无忠义可言,即便暂时臣服,也是迫于武力,将来必成隐患,不可用。”
他顿了顿,继续道。
“但若他们犹豫,拖延,或者像现在这样,虽然表面上应下,却暗中另有打算……”
“那就说明,前朝在他们心中仍有分量,太无极还念着那份血脉亲情与旧谊。”
“这样的人,心中尚有底线和牵挂,才是我们可以尝试去掌控,去真正收服的力量。”
李师师和杨阳听完,脸上瞬间浮现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李师师更是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激动道。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嘛!”
“叶郎你怎么可能真的让别人来杀自己,原来是这个原因!”
“你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就是为了看清他们的真心!”
杨阳也深深点头,眼中对叶修的敬佩之色更浓。
少主此举,看似荒诞冒险,实则直指人心深处,将主动权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叶修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声音小点,随即说道:“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回去再说!”
为防万一,谨慎起见,三人在半途进了一家看似普通的客栈,要了一间上房。
然后。
在房内,叶修手法娴熟地帮李师师和杨阳卸去了脸上的易容,恢复了本来的面貌,随后自己也卸去伪装。
他们并未从客栈正门离开,而是从后窗悄然跃下,那里早已有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等候。
三人迅速登上马车,换乘之后,这才绕路朝着乾王府的方向驶去。
回到府中。
他们的屁股还没在客厅的椅子上坐热,甚至连口茶都没来得及喝,就有一名下人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紧张。
“启禀王爷。”
那下人躬身行礼,双手捧着一封没有署名的普通信函,“方才府上采买接收送来的蔬菜时,在一个空的菜箩筐底部发现了这个,属下觉得蹊跷,不敢擅自拆阅,便立刻给您送来了。”
说完。
他便将那份信函,恭敬地呈到了叶修面前的桌案上。
叶修接过信函,挥了挥手让那名下人退下。
紧接着。
他指尖微一用力,便拆开了封口,取出里面的信纸,目光快速扫过。
结果……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古怪的表情。
似笑非笑,显得格外的玩味。
一直紧盯着他的李师师和杨阳见状,心中好奇更盛。
李师师忍不住凑上前,急切地问道:“叶郎,怎么了?信上写了什么?”
叶修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将手中的信纸往桌案上一放,语气平淡地说道。
“你们自己看吧。”
李师师立刻一马当先地拿起信纸,迫不及待地看了起来。
只扫了几眼,她的俏脸上顿时布满了惊愕,小嘴不由自主地张成了圆形,足以塞进一个鸡蛋。
只见那信纸上,只有寥寥数语,字迹潦草。
“今夜有变,小心刺客,目标乾王……慎之!”
这分明是一封通风报信的信!
有人要来暗杀乾王叶修,而送信人却在提前示警!
李师师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这……这是……修罗谷的人送来的?”
叶修拿起旁边刚刚奉上的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
“嗯,估摸着是。”
李师师拿着信纸,脑子里飞快地转着,结合之前叶修的试探之举,她瞬间明白了这封信背后所代表的含义,忍不住追问道:“那……那他们的意思不就是……”
叶修不等她说完,已经放下茶杯,接过了话头。
“意思就是,他们选择了后者。”
“既不想违抗‘命令’,更不想真的杀我。”
“所以,等晚上再说吧。”
李师师闻言,脸上瞬间绽放出兴奋的光芒,用力点了点头,一双美眸中闪烁着期待和看好戏的神采。
她已经能预见到,今晚注定不会平静,而一切,似乎都在身边这个男人的算计之中。
……
当天夜里,月隐星稀,正是月黑风高之时。
乾王府内一片寂静,唯有巡夜侍卫规律的脚步声偶尔响起,又渐渐远去。
叶修的寝殿内,烛火早已熄灭,只有朦胧的月光透过窗纸,勉强勾勒出床榻的轮廓。
叶修斜倚在床榻中央,左臂揽着已然熟睡的宁红夜,右臂则被兴致勃勃、毫无睡意的李师师抱着,她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叶修的衣带,低声说着悄悄话。
“叶郎,你说他们真的会来吗?这都快子时了……”
李师师嘀咕着说道。
“既然是‘做足样子’,自然会来。”
叶修闭着眼,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耐心等着便是。”
他的话音刚落不久。
蓦地!
一阵几不可闻的“嘶嘶”声,自寝殿内一个靠近墙角通风处的阴影里响起。
紧接着。
一缕缕白色烟雾,悄无声息地从那缝隙中弥漫而入,迅速在空气中扩散开来,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甜香。
“来了。”叶修的声音低沉如耳语,手臂微微收紧,示意身旁的宁红夜和李师师。
宁红夜本就警醒,瞬间睁开了清冷的眸子,屏住了呼吸。
李师师也立刻收敛了玩闹之心,眼中闪过一丝紧张和跃跃欲试,同样屏息凝神。
几乎就在烟雾弥漫开来的同时——
“嗖!”
“嗖!”
“嗖!”
……
三道如同鬼魅般的黑色身影,动作迅捷而轻盈,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自洞开的窗户翻跃而入,落地时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他们全身都笼罩在夜行衣中,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双在黑暗中闪烁着精光的眼睛。
三人配合默契。
一人守住窗口,另外两人则如同离弦之箭,手中寒光闪烁的短刃直指床榻上的叶修!
杀气,在这一刻骤然弥漫开来,冰冷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