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为她下着雨,心却为她打着伞,这就是爱情。
泰戈尔《吉檀迦利》
玻璃幕墙外的雨帘被霓虹染成琥珀色,潮湿的雾气顺着写字楼的缝隙攀爬,在二十三层落地窗上凝结出蜿蜒的泪痕。他松了松领口,指节无意识摩挲着玻璃表面凝结的水珠,那些晶莹的轨迹在暖光里碎裂成星屑,像极了她转身时发梢甩落的雨。
地铁通道的穿堂风卷起满地枯叶,她抱紧装满设计稿的帆布包,帆布边缘脱线的毛球在积水里打了个转。霓虹灯牌在积水里投下扭曲的光斑,她数着第三块地砖上的裂纹走过,听见身后传来皮鞋踩碎水洼的声响。某种温热的触感突然攀上后颈,像是有人用呼吸呵化了落在皮肤上的雨。
“小姐的伞。“他的声音混着雨水浸泡过的沉香木气息,黑色长柄伞骨在潮湿空气里泛着冷光。她转头时帆布包带扫过潮湿的墙面,墙皮剥落处露出里面青灰色的水泥,像块未愈的伤疤。伞柄交接的瞬间,她看见他袖口露出的腕表表盘,秒针正卡在罗马数字7的阴影里。
后来他总在雨天想起那个瞬间。写字楼旋转门吞没最后一片银杏叶时,她突然驻足仰头,雨水顺着睫毛在脸颊冲出细小的沟壑。他站在三步开外举着伞,看见她锁骨位置洇开的深色水痕,像幅未完成的水彩画里突然晕开的墨点。
“您知道吗?“她将淋湿的素描本抱在胸前,发梢滴落的水珠在柏油路上砸出细小的凹坑,“有时候我觉得眼睛是人体最残忍的器官。“地铁进站的轰鸣碾碎她的尾音,他看见她瞳孔里映着呼啸而过的车灯,那些光斑在湿润的虹膜上燃烧成灰烬。
暴雨突至的傍晚,他被困在商场屋檐下。玻璃穹顶将倾泻的雨幕切割成破碎的镜面,自动扶梯像永不停歇的传送带,把湿透的西装裤脚卷进潮湿的漩涡。某个提着鱼形风铃的少女撞进他怀里,风铃在慌乱中磕碰出清越的声响,她背包侧袋插着的油画笔沾着钴蓝颜料,在他衬衫第三颗纽扣位置留下星状污渍。
“要听个秘密吗?“她踮脚时薄荷绿指甲油擦过他喉结,带着雨水腥咸的薄荷气息扑面而来。自动贩卖机蓝光映亮她耳后绒毛,在玻璃幕墙折射下化作漂浮的磷火。他握紧口袋里被体温焐热的伞柄,金属部件硌得掌纹生疼。
后来每个雨夜他都会梦见那幅未完成的画。画布上堆积着钴蓝与赭石的色块,她用刮刀堆砌出暴烈的雨势,却在画布右下角留出指甲盖大小的空白。某次拍卖会预展他站在防弹玻璃外,看见那幅《雨幕中的锚点》被标价七位数,空白处不知被谁添了枚银色雨伞的轮廓。
“伞骨断裂的声音,“她曾在深夜的电话里呢喃,“比任何东西都像心碎。“当时他正擦拭着那把黑伞的竹骨,水珠顺着伞柄雕琢的梵文纹路滚落。她声音裹着太平洋某处的咸涩,说暴风雨摧毁了画室窗台的仙人掌,那些尖锐的刺都折断在积水里。
梅雨季来临时,他发现伞柄内部生了霉斑。那些青黑色的菌丝沿着刻着经文的凹槽蔓延,像某种顽固的记忆在木质肌理里扎根。某天深夜他听见伞骨发出幼竹拔节的脆响,惊醒时看见月光在墙面投下伞的投影,伞尖正滴落荧蓝的荧光涂料——就像她最后一次个展布置展厅时,打翻在脚手架上的那瓶夜光漆。
城市进入永夜的雨季时,他开始在画廊顶层阁楼作画。松节油混着雨腥气在空气中发酵,画布上不断生长出扭曲的伞骨结构。某次暴雨断电的瞬间,他摸黑撞翻整箱松节油,黏稠液体顺着地板缝隙渗入地底,竟在第二天凝结成钟乳石般的结晶。
“你听过伞骨里藏着海螺壳的声音吗?“她消失前留下的便签纸上,钢笔字洇出羽毛状的墨迹。他对着工作室的除湿机研究三天,终于在排水管里发现缠绕着海螺壳纹路的伞骨折叠处。某个雷雨夜,当惊雷劈开云层时,他听见伞柄内部传来类似潮汐退却的呜咽。
画廊常客们说阁楼新展品充满暴烈的生命力。那些扭曲的伞骨结构在射灯下投射出狰狞阴影,钴蓝色油彩堆积处仿佛凝结着真实的雨水。某位收藏家在VIp室颤抖着举起放大镜,发现伞尖结晶物里封存着极细微的金属碎屑——正是某品牌限量版伞骨特有的钛合金标识。
台风过境后的清晨,他在积水的街道捡到半片伞面。防水涂层剥落处露出底层铅笔勾勒的素描,某个侧脸轮廓的鼻梁处残留着干涸的钴蓝。自动售货机吐出过期柠檬茶时,他忽然看清那些伞骨折叠处的纹路——分明是泰戈尔手稿里反复出现的贝叶经文字。
“要小心那些在雨天发光的东西。“她寄来的明信片上,海水褪色后的字迹正在剥落。他站在修复完成的画作前,看见伞骨投影在墙面上生长成巨大的珊瑚树,每根枝桠末端都挂着微型玻璃伞。某个瞬间他错觉听见伞面抖动的簌簌声,就像她总在雨天不自觉转动发梢时,丝绸摩擦空气的细响。
梅雨季终结那日,他在画廊地下室找到生锈的伞架。数百把黑伞骨骼在除湿机轰鸣中苏醒,钛合金伞骨相互碰撞奏出类似竖琴的音阶。当最后那把伞的伞尖坠地时,他看见结晶物里浮现出微缩的海岸线,某个岩洞深处嵌着半枚薄荷绿的指甲油盖。
“原来伞骨里真的藏着海。“他对着暴雨初霁的落地窗举起伞,那些干涸的菌丝在阳光下析出孔雀石绿粉末。楼下街道突然传来清脆的铃音,薄荷绿指甲油的主人撑着鱼形风铃伞走过,伞面绘着暴风雨中的锚点,右下角银色雨伞图案正流转着荧光漆特有的磷光。
玻璃幕墙倒影里,无数把黑伞正在雨中绽放成金属莲花。他握紧伞柄凸起的梵文刻痕,听见那些年久失修的伞骨深处,传来类似潮汐涨落的、永恒的震颤。
山巅云海翻涌如沸,青璃上神的雪色道袍猎猎作响。他足尖在断崖边轻点,玄铁锻造的剑匣应声开启,霜雪般冷冽的剑气冲得四周云层裂开万千银丝。那柄名为“璃魄凤翎“的仙剑悬空而起,剑脊流转着七曜星辰的暗纹,恍若将整条银河凝作三尺青锋。
九霄云君的魔刀在掌心转出猩红弧光,刀身缠绕的冥火将十丈内的草木灼成焦炭。他斜倚在嶙峋怪石上,玄铁面具下的眼窝跃动着两点幽蓝磷火:“青璃,你追查明镜宫的事,踩过三十三座荒坟才寻到老夫这里?“
“魔尊永生之秘牵连苍生。“青璃并指抹过剑身,剑鸣声震得脚下山岩簌簌剥落,“你师尊吞食九幽灯油时,可曾算到今日要借我剑锋斩断因果?“
话音未落,璃魄凤翎已化作流萤般的剑雨。剑气撕裂云层时炸开的电光里,能看到九霄云君周身腾起漆黑气旋,那些被刀气割裂的云絮竟在半空凝成狰狞鬼面。魔刀“幽冥黄泉“自下而上撩起,刀锋过处空间泛起水波状褶皱,竟将漫天剑雨尽数吞入虚空。
青璃瞳孔微缩。他足跟猛然下踏,整座山峰发出龙吟般的轰鸣。断裂的岩层深处涌出冰蓝色灵脉,刹那间将方圆百里冻成琉璃世界。仙剑突然悬停半空,剑身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太古铭文,每一道刻痕都迸发出刺目星光。
“听雪剑诀·万星坠。“青璃并指划破眉心,金血在虚空绘出北斗阵图。万千剑光如同银河倒悬,裹挟着星辰碎屑倾泻而下。地面凝结的冰层在剑气冲击下化作齑粉,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归墟裂缝。
九霄云君的笑声像是生锈的铁链拖过玄铁。他反手将魔刀插进地面,刀身没入处突然喷涌出粘稠黑血。那些被剑气冻结的冰晶开始疯狂生长,枝杈状的冰棱刺破虚空,竟在冰层中构建出无数镜面。魔刀震颤着发出呜咽,刀身浮现出与仙剑截然相反的暗金纹路。
“镜中花,水中月。“魔尊弟子踏着冰棱走来,每步落下都震碎方圆十丈的冰面,“青璃,你以为明镜宫的永生秘法藏在剑诀里?“
璃魄凤翎突然发出悲鸣。仙剑表面的星辰纹路开始逆向旋转,剑身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痕。青璃猛然撤剑回防,却见漫天冰棱中浮现出万千镜像——每个镜面里都站着持刀的九霄云君,刀势竟与他的本尊分毫不差。
幽冥黄泉骤然爆发出血色光华。魔刀劈开虚空时带起的不是气浪,而是粘稠如实质的黑暗。那些镜像在刀光中接连碎裂,但每个破碎的镜面都化作血色符咒反扑而来。青璃道袍鼓荡如鹤,脚下冰层突然塌陷,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射向归墟裂缝。
魔气与剑气在深渊入口轰然相撞。青璃的右臂瞬间覆盖上冰晶铠甲,左掌却燃起青色道火。他凌空翻转时甩出三十六枚剑丸,每枚剑丸都映照出不同时空的星辰轨迹。九霄云君的魔刀在空中划出玄奥轨迹,刀锋所指处,那些蕴含星力的剑丸竟开始逆向旋转。
“归墟引!“青璃咬破舌尖喷出血雾。本命剑丸突然暴涨百倍,剑身浮现出凤凰涅盘的虚影。魔刀与之相撞的刹那,整片空间陷入死寂。方圆百里的冰层同时龟裂,露出下方涌动的混沌之气。两人脚下的山体轰然崩塌,露出埋藏万年的青铜祭坛——坛中央镶嵌的正是明镜宫初代宫主失踪时佩戴的九窍玲珑心。
幽冥黄泉突然发出震颤。九霄云君瞳孔中的磷火剧烈跳动,刀身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裂痕。青璃的仙剑同样不堪重负,剑格处的鸾鸟雕像突然睁开发光的双目。两人各自倒退七步,撞击在青铜祭坛上的拳风掀飞了方圆十里的云海。
“你早知我会来取这颗心。“青璃抹去嘴角血渍,指尖在剑身勾画出封印阵纹,“明镜宫十万弟子化作剑冢,不过是为今日养剑。“
九霄云君的魔刀突然调转方向刺入自己胸膛。喷涌的黑血在刀身周围凝成荆棘状结界,那些结界触碰到的星辰剑气竟发出油炸般的声响。“错了。“他摘下面具露出布满咒文的半张脸,“是你们在养蛊。“
祭坛突然亮起万千符文。九窍玲珑心悬浮而起,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复眼。青璃的仙剑突然脱手飞出,剑柄处的玉珏绽放出月华般的光辉。九霄云君的魔刀寸寸崩裂,但崩落的碎片却在空中重组为血色罗盘。
当璃魄凤翎刺入最后一道咒文的瞬间,整座青铜祭坛突然翻转。青璃看到自己的倒影在无数镜面中碎裂重组,每个镜像都握着不同的神器。九霄云君的狂笑从地底传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看清楚了?这才是明镜宫真正的...“
虚空突然裂开猩红竖瞳。某种超越时空的威压让两人同时僵住,正在重组的镜像纷纷碎裂成星尘。青璃的仙剑发出预警般的嗡鸣,剑身浮现出从未见过的血色铭文。九霄云君的残破魔刀突然指向苍穹,刀柄镶嵌的骷髅眼眶中流出靛蓝液体。
天地间响起青铜编钟般的轰鸣。青璃看到自己的倒影在虚空行走,每一步都踏碎星辰。九霄云君的魔气凝成实体化的骨龙,龙爪撕开的空间裂缝里涌出粘稠黑潮。两股力量碰撞时迸发的光芒中,隐约可见青铜祭坛正在吸收这场浩劫的能量。
当光芒消散时,青璃单膝跪在焦土之上。他的仙剑寸寸碎裂,只剩下半截剑柄嵌在掌心。九霄云君消失的地方残留着冒着青烟的深坑,魔刀碎片散落四周,其中一片折射出诡异的双重幻影。
青铜祭坛中央的九窍玲珑心突然睁开第七只眼。青璃伸手触碰的刹那,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识海——他看见明镜宫主将仙剑刺入自己眉心,用凤凰血浇灌剑冢;看见九霄云君在葬龙渊用魔刀刻写逆转生死的咒文;最后看到的却是两人此刻的交战场景,仿佛被某种存在投掷在时间循环之中。
风沙渐起,遮掩了青铜祭坛最后的异动。青璃站起身时,掌心的剑柄已与血肉融为一体。他最后望了眼深不见底的归墟裂缝,转身走向云海翻涌的天际。在他身后,碎裂的仙剑残片中,一缕黑气悄然钻入尚未倒塌的青铜祭坛。
青璃上神用仙剑“璃魄凤翎”用出杀招“说与山鬼听”,就在要击杀九霄云君的一刻。
一声诗号传来。
不散霜诗号:剑魄凝霜锁千峰,孤鸿衔月破云重。半生劫火淬玄铁,一念风雷碎虚空。
来人是一青年男子,名曰不散霜。
他手中是仙剑“不散星阑”,挡住了青璃上神的杀招。
“道友,手下留情,他乃是我师兄”
“他走可以,魔刀“幽冥黄泉”留下”
“好的,没问题”
不散霜一个回头斩,青璃上神抵挡,只见一阵霜风,二人逃跑。
残阳如血时,九霄云君的白玉穹顶裂了七道剑痕。
青璃上神的雪色道袍在罡风中猎猎作响,三千青丝被剑气割成碎芒。他足尖点在崩裂的云阶上,玄铁锻造的仙剑“璃魄凤翎“正发出龙吟般的震颤。剑脊上流转的冰纹此刻尽数亮起,在苍穹划出七道玄奥轨迹,那是即将贯穿天道的杀阵。
“说与山鬼听——“
剑鸣声撕开云海,九霄云君周身腾起的黑雾被剑气绞成齑粉。他手中骨节嶙峋的魔刀突然发出哀鸣,刀身上盘踞的饕餮纹路竟开始逆向游走。这位曾搅动八荒的血煞魔君此刻竟显出几分颓势,脚下踩着的云台裂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
剑光凝成青鸾形状的刹那,时空仿佛被冻住。九霄云君眼睁睁看着那抹青光穿透自己左肩,剧痛中竟品出三分清冽剑香。他忽然想起三百年前在洗剑池畔,这位青璃上神初执仙剑时,剑穗上缀着的冰晶铃铛也是这般清响。
“铮——“
突然有金石相击之音刺破凝滞的时空。
九霄云君的魔刀突然转向,刀背重重磕在青璃上神的剑锋上。气浪翻涌间,他看见一道星河自天外坠落,裹挟着万古寒霜的剑气正劈开云层。持剑者踏着崩碎的星河而来,玄色劲装被月华镀成银白,手中仙剑“不散星阑“的剑格雕刻着七枚逆鳞,此刻正吞吐着吞噬光明的黑雾。
“道友,收手吧。“来人声音像淬过寒铁,目光扫过青璃上神染血的剑锋,“他走,魔刀留下。“
青璃上神瞳孔微缩。她认得这气息——三万年前诛魔榜上有名的“葬星客“,据说此人身负天外陨铁锻造的剑骨,曾一剑斩断南天门外的锁龙柱。此刻他周身腾起的霜纹竟比她的冰魄诀还要凝实,剑尖垂落的霜花落地便化作玄冰。
九霄云君突然暴起,腐朽的手指插入自己眼眶,挖出两颗跳动的眼球捏成血雾。腥臭的血雨中浮现出狰狞鬼面,整座云台突然倒悬。他嘶吼着挥出魔刀,刀气化作万千鬼手撕扯虚空,竟将方圆百里的云层都扯成漩涡。
“小心!“
不散霜的断喝与剑鸣同时炸响。青璃上神旋身挥剑的瞬间,整片空间突然浮现蛛网般的裂痕。不散霜的剑气先她一步洞穿虚空,在魔刀即将触及青璃咽喉时,两道剑气轰然相撞。
霜与冰的碰撞激起惊雷。不散霜的剑招带着摧枯拉朽的锐利,七道星芒自剑锋迸射,在空中交织成北斗阵图。青璃上神的反击却似春溪融雪,剑气化作万千冰棱将星芒尽数冻结。当两种极致寒意碰撞的刹那,方圆千里的云海同时凝结成冰川。
“收手!“不散霜突然变招。剑锋原本刺向青璃心口的轨迹陡然翻转,剑气化作玄鸟直扑九霄云君面门。魔君仓促间挥出的刀气被冰棱折射,竟将自己左臂齐肩斩断。
青璃上神趁机剑挑七寸,璃魄凤翎的剑气精准削断魔刀上的缠丝。那条盘踞魔刀三百年的幽冥黄泉突然发出尖啸,刀柄处睁开的三只血目疯狂转动,却在触及不散霜剑锋的瞬间萎缩成黑点。
“道友果然守信。“不散霜反手将剑鞘插入冰层,整个永夜海突然掀起滔天巨浪。他足下冰层寸寸龟裂,裂纹中渗出银白色浆液,那是被冻结的星辰碎屑。九霄云君残破的身躯在霜风中迅速干枯,最终化作飞灰消散在重新聚拢的云海里。
青璃上神盯着对方剑柄处的逆鳞纹路,忽然想起某卷残缺的《天墟秘录》。当不散霜转身时,他看见那人后颈处有道暗金色锁链贯穿脊椎——那是堕入归墟的罪者印记。
“下次见面...“不散霜的声音混着剑鸣消失在暴风雪中,“记得把《太虚引》补全。“
狂风卷着冰碴抽打在脸上时,青璃上神才发现自己掌心结着层薄霜。她抬头望向不散霜消失的方向,只见雷云深处有星芒明灭,像是有人在虚空刻写什么。当第三道惊雷劈开夜幕时,那些星芒突然连成剑形,照亮了云层深处正在崩塌的界碑。
千里之外,某座荒山突然传出龙吟。正在吞吐月华的青铜古鼎剧烈震颤,鼎身铭文接连剥落。有道霜痕自天际掠过,所过之处连千年玄冰都绽开蛛网裂痕。直到痕迹消失在东海尽头,沉睡在海底的巨兽才发出不安的嘶吼,惊起漫天盘旋的海鸟。
九霄云君:你说,你也是明镜师尊的弟子
不散霜:没错,师兄,你刚复活,很多事情还不知道呢,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赶快复活师傅他老人家的本体,他老人家本体还在旧日世界里面呢。
实话告诉你吧,师兄,空明界古仙大量复活事件,对,也包括你的复活,就是明镜师尊,蔡澜文,还有天衍魔尊合谋的,现在蔡澜文装死,天衍通过“时间桥”在五千年后复活了,他夺舍了一个叫“江臣”的神性的身体在未来重生,又回到了现在。蔡澜文被他师傅无上仙尊关起来了……
但这都不重要,我们现在找师尊才是大事。
九霄云君:我怎么信你?
不散霜:魔刀“幽冥黄泉”是我给你的,你杀了雪魄冰姬和苍梧云客对吧,我帮你的啊。还不信?看!!
“御刀图”,我手中有一份,还有一份在五千年后,一个反地图游戏的蜂巢地图里,光阴长河也在那里。
怎么不信呢?我不救你,你就被青璃上神砍死了,他现在是上神了,不是上仙了,量劫比你和我加起来都多。
你还不信,我把仙剑“不散星阑”也给你,这总信了吧,这还是师尊给我的生辰礼物。
九霄云君:“行,我信了”
雪粒子扑簌簌地砸在九霄云君睫毛上,他望着眼前人斗篷边缘凝结的冰晶,忽然想起三百年前在洗剑池畔见过类似的景象。那时的不散霜总爱用剑尖挑起冰棱,看它们在月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
“师兄的剑还在鞘里发抖。“不散霜忽然开口,声音裹着冰原特有的凛冽。他解下腰间酒囊仰头灌了口烈酒,蒸腾的热气在眉骨凝成霜花,“从往生渊爬出来的时候,没想过会再见到这柄斩过三千劫的雪魄刀?“
九霄云君按住腰间嗡鸣不止的佩剑。剑柄缠着的鲛绡早被血浸透,方才那一剑斩断苍梧云客脖颈时,分明听见金石相裂的脆响。他忽然记起复生那日,自己在往生镜里看见的星图——那些坠落的光点里,是否也有此刻飘在对方发间的雪?
“空明界的月是假的。“不散霜忽然用靴尖拨开积雪,露出底下青黑的玄冰,“师尊当年刻在观星台的谶语,师兄可还记得?“他指尖凝出霜刃划过冰面,暗纹竟如活物般游走,在月光下显出“旧日世界“四个古篆。
风裹挟着远古战场的呜咽掠过断崖。九霄云君望着对方斗篷下摆猎猎翻卷,那里绣着的星轨图正在缓慢移位。五百年前他们同修《太虚引》时,这图案总在师尊闭关时泛起微光。
“幽冥黄泉认主时,可闻到焦糊味?“不散霜突然逼近,酒气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他扯开衣襟露出锁骨处的灼痕,暗红纹路正与九霄云君掌心血咒遥相呼应:“当年师尊用本命精血炼这魔刀,可是为了劈开某个'未来'?“
记忆突然裂开细缝。九霄云君想起复生前最后的画面——无上仙尊的诛邪金光贯穿蔡澜文胸膛时,那位仙君嘴角溢出的血竟是墨色的。此刻不散霜眼中翻涌的暗潮,是否与那日血雨里的腥甜一脉相承?
“看好了。“不散霜突然掷出酒囊。琉璃瓶撞碎在岩壁的刹那,迸溅的酒液竟凝成半透明蝴蝶,翅脉里流淌着细碎星光。它们绕着九霄云君盘旋三匝,尾翼抖落的磷粉在雪地烙出蜂巢状纹路。
寒风突然转向。九霄云君按剑的手骤然收紧,他闻见风中飘来熟悉的沉水香。那是师尊闭关时才点的熏香,此刻却混着铁锈味萦绕鼻尖。远处传来冰层断裂的巨响,仿佛有万千利刃正刺穿光阴长河。
“五千年前的蜂巢地图...“不散霜的影子在雪地上拉得老长,末端没入正在崩塌的冰崖,“江臣体内的天衍残魂,正在某个'未来'等着我们。“他忽然轻笑,袖中飞出十二枚青铜卦器,在空中拼出转动的浑天仪。
九霄云君的剑鞘突然发烫。那些沉寂百年的铭文次第亮起,映得雪地忽明忽暗。他看见某个画面在金光中闪现——师尊的本命灯在旧日世界摇曳,烛泪凝成蔡澜文的面容。而本该空置的灯座旁,赫然插着那柄“不散星阑“。
“师尊总说'星轨所指即归途'。“不散霜抬手接住一片冰晶,看着它化作青鸾没入云霄,“当年我们被卷入量劫时,可曾想过所谓'未来',不过是某个更大轮回的残片?“
狂风骤起,九霄云君的斗篷被掀起一角。后颈处淡去的灼痕突然刺痛,那是被“不散星阑“剑气所伤的印记。此刻竟与对方锁骨处的魔纹产生共鸣,在雪地上投出纠缠的阴阳鱼。
“拿着。“不散霜将仙剑抛来的瞬间,九霄云君看见剑身映出万古长夜。月华在刃口流淌成河,倒映着某个戴青铜面具的身影正在擦拭星盘。当剑柄入手时,那些记忆碎片突然拼合——原来三百年前师尊赠剑时,月光照亮的从来都是持剑人的后背。
雪崩的轰鸣吞没了所有声响。九霄云君握紧仍在嗡鸣的佩剑,发现剑穗不知何时系着枚青铜卦器。表面蚀刻的卦象正在缓慢转动,最终停在“地火明夷“的位置。这是师尊闭关前夜,他们推演天机时常用的变爻。
“师尊的本体在旧日世界...“他喃喃自语,剑锋扫过的积雪露出下方玄冰。那些暗藏星纹的冰层,分明与方才酒液中显化的蜂巢图如出一辙。远处传来青璃上神的战吼,神威震得山崖簌簌剥落碎石。
不散霜正用剑尖在冰面勾勒阵图,闻言头也不回:“当心量劫,师兄。你复生时带的因果债,可比雪魄刀吞过的魂灵都多。“他袖中飞出七枚铜钱,在空中排成北斗阵,“等见到师尊本体时,记得问他当年为何要把'不散星阑'藏在往生镜夹层。“
九霄云君望着剑身上流动的星河,忽然想起复生那日穿透瞳孔的金光。那些光点里漂浮的,是否也有此刻正在凝结的冰刃?当第一缕晨曦刺破云层时,他发现自己掌心血咒已与对方锁骨魔纹连成完整卦象。
“走吧。“不散霜踩碎地面冰层,露出底下流转的青铜星轨,“去拿回师尊的本体前,先得让青璃那家伙知道——真正的量劫,从来都不是天道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