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被恶犬咬的。” 周掌柜察觉到他的目光，咧嘴笑了笑，“那时候觉得天塌下来也就是赔几匹料子，现在才知道，家没了，啥都白搭。”
离总督府还有两里地时，公路方向传来隆隆炮声。
赵烨趴在土坡后用望远镜观察，只见林鸿辉的队伍正佯装溃败，日军的战车果然顺着公路追了过去，扬起的烟尘遮天蔽日。
“走！” 他一挥手，小分队像狸猫般窜进杂树林。
周掌柜说得没错，西药房后的巷子异常僻静，青石板路上长满青苔。
老槐树的树干需要两人合抱，树根处果然有块松动的石板。
掀开石板的瞬间，一股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
赵烨打开手电筒，光柱里漂浮着密密麻麻的飞虫。
“跟紧了，保持距离。” 他率先跳下去，积水没到膝盖，冰冷刺骨。
下水道里伸手不见五指，只有手电筒的光柱在黑暗中晃动。
周掌柜说这里原本是明清时的护城河暗渠，后来被鬼子改成了排水系统。
墙壁上布满青苔，不时有老鼠吱吱叫着窜过。
走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前方忽然传来滴水声，周掌柜示意停下：“前面是闸门，得小心。”
赵烨示意众人熄灭手电，摸出匕首慢慢靠近。
闸门是铁制的，锈迹斑斑，透过缝隙能看到外面微弱的光线。
他正想伸手去推，忽然听到闸门另一侧传来脚步声，还有女人说话的声音，是日语。
“佐藤君，这些盘尼西林要尽快送到。” 女人的声音很轻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放心吧，宫泽医生。” 男人的声音粗哑，“等清剿完粮站的残兵，我们就能回本土了。”
手电光突然亮起，赵烨看到闸门后站着一男一女两个日本人。
女人穿着白大褂，手里抱着药箱，男人则端着步枪。
四目相对的瞬间，佐藤猛地举起枪，却被赵烨更快一步掷出的匕首刺穿了喉咙。
宫泽尖叫着后退，药箱摔在地上，白色的药瓶滚得满地都是。赵烨用力推开闸门，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她的胸口：“说，粮库的守卫换岗时间。”
女人吓得浑身发抖，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我…… 我不知道…… 我只是医生……”
周掌柜突然上前一步，指着宫泽的白大褂：“她胸口有徽章，是陆军医院的！” 赵烨这才注意到她胸前的樱花徽章，上面刻着 “军医少佐” 的字样。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赵烨一把揪住宫泽的衣领，将她拽进闸门内侧：“趴下！” 积水溅了他们满脸，宫泽吓得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一队日军举着灯笼跑过，靴底踏在石板上的声音震得人耳膜发疼。
赵烨能闻到他们身上的酒气，还有腰间刺刀的血腥味。
等脚步声远去，他才松开宫泽，发现她的手腕被自己捏出了红痕。
“最后问一次，粮库的布防。” 赵烨的声音冷得像冰，“或者我现在就杀了你。”
宫泽的嘴唇哆嗦着，忽然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个小本子：“这是…… 我画的地图…… 上周去给粮库的士兵看病时记的……” 她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
“西南角的岗哨每小时换一次，那里有通风管道，能通到仓库内部。”
赵烨接过本子，上面的字迹娟秀，标注得异常详细。
他忽然注意到扉页上贴着张照片，是个穿和服的女人抱着个婴儿。“这是我妹妹。” 宫泽的声音低了下去，“她在广岛，我只想活着回去见她。”
赵烨将本子揣进怀里，示意一名战士看住宫泽。
他对周掌柜使了个眼色，两人顺着通风管道的方向摸去。管道比想象中狭窄，只能匍匐前进，灰尘呛得人直咳嗽。
爬了约莫十几米，前方出现光亮，隐约能听到日军的说话声。
“听说了吗？昨晚粮站那边死了不少人。”
“不知道怎么回事，龙国的战斗力突然提高不少，这几次对战，都是我们输。”
“谁说不是呢，原来我们一个人可以干掉十几二十个，现在反过来了。”
“就很邪乎！”
“...”
赵烨从通风口往下看，粮库里堆满了麻袋，空气中弥漫着谷物的香气。
十几个日军正围坐在角落打牌，墙上的挂钟指向九点 ，距离换岗还有半小时。
按照计划，林鸿辉会在九点整发起总攻。
赵烨轻轻敲了敲管道壁，给下面的战士发信号。
等日军开始收拾牌局时，他猛地踹开通风口的栅栏，一颗颗手榴弹顺着麻袋滚落。
爆炸声接连响起，粮库里顿时一片火海。
日军被炸得晕头转向，赵烨带着战士们从通风口跳下去，手枪子弹精准地射向每一个还站着的敌人。
周掌柜不知何时摸了把日军的刺刀，正死死按住一个想逃跑的士兵，嘴里嘶吼着：“我儿子就是被你们这群畜生杀的！今天你得给他偿命！”
周展柜不是日本士兵的对手，眼看那把刺刀换个方向，即将插入周掌柜胸口，赵烨抬手就是一枪。
砰！
子弹没入日寇太阳穴，刀柄顺势落下，周掌柜一脸呆滞地看着日寇，眼底满是恐惧。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多少有点害怕。
“快走。”
赵烨对着愣神的周掌柜吼了一嗓子，便抬脚往外走。
粮库的横梁被炸毁，开始往下掉木屑。
赵烨让人打开仓库大门，外面传来密集的枪声。
林鸿辉的主力已经攻到了总督府门口。
“看这个！” 一名战士拖着个铁皮箱跑过来，打开后里面全是金条，在火光下闪着刺眼的光。
赵烨却注意到宫泽不知何时跟了过来，她正蹲在地上捡那些散落的药瓶，小心翼翼地塞回药箱。
“这些能救很多人。” 她抬头看向赵烨，眼神里没有了恐惧，只有一种近乎固执的坚定。
远处忽然传来凄厉的警报声，林鸿辉的声音在电台里炸响：“鬼子的援军到了，是坦克联队！”
赵烨看向仓库外，总督府的穹顶在硝烟中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