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尧的话语,如同九天惊雷,在魏浩的耳边轰然炸响!
爷爷……死了?!
魏浩整个人僵在原地,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一片死灰。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灵魂。
怎么可能?!昨天……昨天他还能联系上爷爷身边的工作人员,反馈的情况是“情况稳定,略有起色”!怎么会……怎么会这么突然?!
然而,理性告诉他,周尧没有理由,也不敢在这种事情上骗他。爷爷年事已高,近年来身体一直不好,多次病危,全靠最顶级的医疗资源勉强吊着一口气。随时可能撒手人寰,这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实。
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调查组敢如此毫无顾忌地直接上门抓人;为什么爷爷那边没有提前传来任何预警消息;为什么那些平日里对他阿谀奉承、称兄道弟的“伙伴”们,敢如此果断地对他下杀手!
一切的一切,都源于那棵支撑着他所有权势、财富和嚣张气焰的参天大树……倒了!
树倒猢狲散!不,不仅仅是散,墙倒众人推!那些依附于这棵大树的猢狲,在树倒的那一刻,为了自保,会第一时间将可能牵连自己的枝蔓彻底斩断!而他魏浩,就是那根最显眼、最危险的枝蔓!
原来,自己之前的侥幸心理是如此可笑!还指望靠着爷爷的余威减轻罪责?还幻想哪怕进去也能很快出来?
没有了爷爷那面金字招牌,他魏浩算什么?一个罪行累累、民愤极大的阶下囚!等待他的,只会是从严从重,顶格判决!他的余生,很可能就要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度过了!
想通了这一切,魏浩只觉得天旋地转,一股无法形容的绝望和冰冷瞬间攫住了他!之前即便面对狙击枪口、面对坠崖风险,他内心深处还保留着一丝凭借家族背景东山再起的精气神。但此刻,这最后的精神支柱,彻底崩塌了!
他佝偻下腰,仿佛一瞬间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和生机,三十出头的人,看上去竟像个行将就木的老朽。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这泪水,既有对至亲离世的悲痛,但更多的,是对自己未来命运的无限恐惧和绝望。
他默默地、机械地从周尧手中接过那三支香烟和打火机,声音沙哑干涩:“再……再给我一支。”
这一次,他没有丝毫犹豫。以后,恐怕连这种他曾不屑一顾的廉价香烟,都会成为一种奢望。
周尧默默抽出一支递给他。
魏浩接过,点燃,狠狠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但他却仿佛毫无所觉。然后,他蹲下身,用颤抖的手,将另外三支香烟点燃,小心翼翼地插在满是尘土的路边。
他不再顾及昂贵的西裤是否会弄脏,朝着京城的方向,双膝一弯,重重地跪了下去,额头抵在冰冷粗糙的地面上,磕了三个响头。
当他再次站起身时,脸上已满是泪痕和尘土,眼神空洞,仿佛只剩下一个躯壳。
他就这样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只是机械地、一口接一口地抽着那支劣质香烟。一支燃尽,他又向周尧要了一支,继续沉默地吞噬着烟雾。
周尧看着他这副模样,轻轻叹了口气,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复杂:“节哀吧。活着的人,总得……继续往前走。”
魏浩闷闷地点了点头,依旧没有说话。继续往前走?他的路,前方只有高墙铁网,与漫长的刑期。
就在这时,一阵巨大的“嗡嗡”声由远及近,从天空传来。
周尧和魏浩同时抬头望去,只见一架涂装着官方标志的直升机正从远空快速飞来,螺旋桨搅动着气流,发出巨大的噪音。
周尧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接应的直升机到了!只要上了飞机,直接飞回京城基地,我们就彻底安全了!那些人的手,还伸不到天上去!”
然而,魏浩看着那架逐渐降低高度的直升机,不知为何,心头那股不祥的预感再次强烈涌现。他抽了口烟,喃喃道:“安全?如果他们……有火箭筒呢?直接把直升机打下来怎么办?”
“卧槽!你个乌鸦嘴!能不能想点好的!”周尧被他这话吓了一跳,脸色都变了,连忙斥道,“你以为这是拍电影吗?在夏国腹地,动用狙击手已经是极限了!搞火箭筒?他们不想活了?!绝对不可能!”
魏浩的担忧并未减少,反而因为不祥的预感而加重:“谁知道……那些想我死的人,哪个不是手眼通天?不搞火箭筒,提前在直升机上安放炸弹……对他们来说,也很难吗?”
“放屁!”周尧断然否定,声音却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动摇,“那也太无法无天了!绝对不可……”
他的话音未落——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恐怖爆炸声,从天空中猛然传来!
只见那架刚刚降低到一定高度,正准备寻找降落点的直升机,在空中猛地炸成一团巨大而刺眼的火球!炽热的火焰和浓烟瞬间吞噬了机身,无数的金属碎片如同烟花般四散飞溅,带着凄厉的呼啸声,拖着黑烟,朝着地面坠落!
轰隆!
即使隔着相当远的距离,也能感受到那声沉闷的、象征着彻底毁灭的坠地巨响,以及脚下大地传来的轻微震动。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周尧和魏浩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立在原地,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脸上写满了极致的震惊和难以置信。周尧嘴里的香烟掉在地上,溅起几点火星。
直升机……真的被炸了?!
“乌……乌鸦嘴!你个该死的乌鸦嘴!”周尧第一个反应过来,气急败坏地一把揪住魏浩的衣领,眼睛都红了,“快!全体上车!立刻离开这里!快!!”
他几乎是粗暴地将魏浩塞回了那辆防弹越野车里。其余队员也迅速从震惊中恢复,以最快的速度冲回各自车辆。
引擎疯狂咆哮,车队再次启动。由于这里并非高速公路入口,他们只能沿着与高速并行的一条辅路疾驰。
周尧死死盯着前方,快速查看了一下车载导航屏幕,突然拿起对讲机,嘶哑着嗓子吼道:“前面五公里,有个‘枫林’服务区!里面有宾馆!改变计划,我们不去机场了,直接去服务区!在那里建立临时审讯点!”
然后,他猛地扭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惊魂未定、脸色比死人还难看的魏浩,语气急促而严厉:
“魏浩!你给我听清楚了!现在的形势,你已经看到了!他们有多想让你死!直升机都敢炸!他们已经疯了!”
“你想活命吗?!想活命,就只有一个办法!”周尧的声音如同铁锤,敲打着魏浩几乎崩溃的神经,“在他们下一次攻击到来之前,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情,所有人!一五一十,毫无保留地,全部交代出来!立刻!马上!”
“只要你成了活口,成了带着供词的关键证人,你的命就保住了!他们再杀你,也就失去了意义!明白吗?!”
魏浩被周尧吼得浑身一颤,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仿佛充满杀机的世界,回想起刚才那地狱般的狙击、险峻的翻车、以及空中那团吞噬一切的恐怖火球……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他不想死!他绝对不能死!
“我明白!我明白!”魏浩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疯狂地点头,声音因为恐惧和激动而尖锐,“我说!我什么都说!从06年的养老金开始!张胖子!李阎王!还有……还有……我都说!一个都不放过!一个都不留!!”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被背叛后的疯狂报复和歇斯底里的求生欲。
周尧看着他终于被彻底击溃心理防线,点了点头,对着司机吼道:“快!加速!目标,枫林服务区!”
车队发出更加狂暴的引擎轰鸣,冲破一切阻碍,向着那个即将成为风暴中心的服务区,亡命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