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
忙音，冰冷、单调，如同丧钟的余韵，在肖海洋的耳蜗深处盘旋、扩散，最终碾碎了他最后一丝侥幸。
当叶凡那句“从混乱监狱里出来再说”如同冰锥般刺入他脑海时，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从躯壳中硬生生抽离，只剩下空洞的躯壳在瑟瑟发抖。
混乱监狱！那根本不是监狱，那是埋葬人性的坟场，是淬炼绝望的熔炉！他曾偶然瞥见过一个从里面“清理”出来的残骸——那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更像是一堆被随意拼接、饱受摧残后丢弃的有机物，每一个细节都烙印着非人的折磨，成为他无数个深夜惊醒的梦魇。
“电话打完了？”身旁，平头大汉的声音响起，没有丝毫人类的情感波动，像是一台老旧的留声机在播放既定程序。
他粗糙的手指如同铁钳，毫不费力地撬开肖海洋僵直如同鸡爪般的手，将那部象征着他往日荣光的定制手机抠了出来。那动作，带着一种处理垃圾般的随意与冷漠。
“不……等等！再给我一次机会！”求生的本能压倒了理智，肖海洋猛地从呆滞中惊醒，肾上腺素在瞬间飙升。他顾不上摔在地上的疼痛，转身就想朝那看似自由的来路狂奔。尊严？体面？在生存面前，这些都是可以随时丢弃的廉价品！
“砰！”
一声闷响，伴随着脚踝处传来的、几乎要撕裂神经的剧痛。平头大汉甚至没有移动位置，仅仅是一记快到模糊的低扫，精准地命中了他的支撑腿。
肖海洋感觉自己像一棵被伐木工精准砍断的树，视野天旋地转，脸部与粗糙冰冷的水泥地进行了最亲密的接触。鼻梁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温热的液体瞬间涌出，糊满了他的口鼻，眼前炸开一片绚烂而虚无的金星。
“跑？”平头大汉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嗤笑，那声音里饱含着对蝼蚁挣扎的极致轻蔑，“要是让你这种货色从老子手底下溜了，我们‘狱卒’的名头，干脆扔臭水沟里算了。”
话音未落，一只穿着厚重军靴的大脚已经踩住了他的背脊，另一只粗糙如同砂纸的手，则攥住了他的脚腕。然后，肖海洋感觉自己变成了一袋沉重的垃圾，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拖行着，滑向那扇锈迹斑斑、仿佛通往地狱深渊的巨大铁门。
后背与地面的摩擦，带来火辣辣的刺痛，衣物撕裂的声音清晰可闻。但这**的疼痛，与他内心那无边无际、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恐惧相比，微不足道。
“放开我！我有钱！我给你们钱！十个亿！一百亿！我所有的资产都可以给你们！只求你们放了我！”肖海洋彻底崩溃了，涕泪横流，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扭曲、变调，尖锐得如同夜枭的哀嚎。
他十指疯狂地抠抓着地面，指甲在水泥地上划出刺耳的“吱嘎”声，留下十道混杂着灰尘和皮肉的血痕，却无法阻止身体一寸寸地滑向那扇巨门。
悔恨，如同最剧烈的毒药，在他五脏六腑间疯狂流窜。他为什么要去招惹叶凡那个煞星？
那个看似普通，实则掌控着生杀予夺的恶魔！他本可以继续做他挥金如土、众星捧月的肖家大少，为什么偏偏要自寻死路？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只求远离那个男人，越远越好！
然而，命运的齿轮一旦转动，从无倒档。
“嘎吱——哐！”
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后，是沉重铁门被猛然拉开的巨响。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浓重血腥、陈年汗臭、腐烂食物以及某种更深层次绝望的气息，如同实质的冲击波，从门后的黑暗中扑面而来。
伴随着这股气味的，是隐约可闻的、如同野兽般的低沉嘶吼，以及间歇响起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笑，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
“不——！！！我不要进去！！叶凡！叶爷爷！祖宗！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求您饶我一条狗命！饶了我啊——！！！”
肖海洋发出了他人生中最为凄厉、也最为绝望的哀嚎，声音在空旷的地带回荡，却穿不透那扇厚重的铁门，也传不到他想要求饶的对象耳中。
回应他的，是平头大汉毫不留情的一记猛踹。
“聒噪！进去好好享受吧！”
一股巨力从臀部传来，他感觉自己像一片被狂风卷起的落叶，轻飘飘地飞入了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之中。
“哐当！”
身后传来铁门重重关合的巨响，仿佛棺材板被最终钉死。最后的光明被彻底隔绝，世界陷入纯粹的、令人窒息的黑暗。
在意识彻底被恐惧淹没前的最后一瞬，他适应了黑暗的眼睛，看到了无数双在阴影中缓缓亮起的、闪烁着残忍、饥饿与疯狂光芒的眼睛，如同择人而噬的狼群，正从四面八方，无声地向他聚拢……
……
半小时后。
混乱监狱侧面，一个仅供废弃物通过的狭窄小窗口被从里面推开。
“噗通！”
一具几乎不成人形的“物体”被随意地抛了出来，重重摔在冰冷的地面上，溅起少许尘埃。
依稀可从破烂布条的材质上，辨认出那是肖海洋之前穿着的昂贵西装。但此刻，穿着这身“布条”的，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全身上下布满了密密麻麻、深浅不一的血洞，仿佛被无数根特制的钢针反复穿刺、搅动过。面部扭曲变形，五官移位，凝固着一个极致惊恐、仿佛见到了世间最恐怖景象的表情。
平头大汉站在窗口内，冷漠地瞥了一眼，如同看着一袋真正的垃圾，拿起对讲机，语气毫无波澜地汇报：“编号734，肖海洋，清理完毕。确认生命体征消失。”
……
丽城，云端酒店顶层，总统套房。
叶凡负手立于巨大的落地窗前，宛如一位君临天下的王者，俯瞰着脚下这座流光溢彩、生机勃勃的不夜城。
处理完李家明和肖海洋带来的最后一点麻烦，心中那口因亲人受到威胁而积郁的浊气，终于彻底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