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的夜晚，霓虹灯将天空染成暧昧的紫红色。位于顶层的私人会所“云巅”之内，黄峰斜倚在意大利真皮沙发上，指尖夹着的雪茄烟雾袅袅升起。
“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黄峰对着手机那头的人说道，声音不高，却带着金属般的冷硬。挂断电话，他将雪茄摁灭在水晶烟灰缸里，动作缓慢而用力，仿佛在碾灭某个碍眼。
叶凡，这个名字让他心头泛起一丝烦躁。一个从江城那种地方冒出来的暴发户，仗着几分运气和不知从哪儿搞来的资金，竟敢在公开场合拂他的面子。他黄峰在省城经营几十年，树大根深，位列富豪榜前三，已经很久没有人敢这样不识抬举了。
他需要一场胜利，不仅仅是给叶凡一个教训，更是要提醒省城那些暗中观望的人，他黄峰的地位，依旧不容撼动。杨家和李家的覆灭确实引起了一些震动，但那不过是更高层面的博弈，与他何干？在他看来，叶凡不过是侥幸搭上了某股东风，本质上依旧是个可以随意拿捏的角色。
回到沙发旁，他拿起另一部外观普通、却经过特殊加密的手机。通讯录里的名字寥寥无几，每一个都代表着一条隐秘而强大的关系脉络。他找到了“陈渔”，拨了出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背景音里隐约传来咿咿呀呀的京剧唱腔。
“黄老板？这么晚了，有何指教？”陈渔的声音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沙哑，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陈渔是省城的老资格，关系网盘根错节，虽然早已退居二线，但能量依旧不容小觑，尤其在某些监管领域。
“陈老，打扰您听戏的雅兴了。”黄峰语气放得恭敬，但姿态并不卑微，“有件小事，想请您帮个忙。”
“哦？说说看。”陈渔的声音依旧不紧不慢。
“有个叫叶凡的年轻人，搞了个叫湖底捞的火锅店，最近在省城风头很劲。年轻人不懂规矩，需要敲打敲打。”黄峰尽量让语气显得轻描淡写。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戏曲声也调小了些。“湖底捞的叶凡？我知道他。黄老板，最近风声紧，杨家和李家刚出事，上面盯着呢。为了一点意气之争，动用手里的关系，值当吗？”
黄峰嘴角扯出一丝冷笑，语气却依旧平稳：“陈老，这不单是意气之争。规矩坏了，以后就难立了。他今天敢不给我面子，明天就敢动别人的蛋糕。长此以往，省城的生意还怎么做？至于风险……”他顿了顿，抛出了筹码，“城北那个物流园的项目，我听说您侄子很有兴趣。事成之后，我可以保证，他能以最优惠的条件拿到主导权。另外，之前谈好的那份‘顾问费’，翻三倍。”
利益是最好润滑剂，电话那头的沉默变成了权衡。几秒钟后，陈渔的声音传来，多了几分“公事公办”的味道：
“嗯……维护市场秩序，保障食品安全，本来就是我们的责任。湖底捞作为新兴餐饮代表，接受更严格的监督检查，也是对其品牌负责，对消费者负责。明天，我会安排一次跨部门的联合检查，务必做到全面、细致、公开、透明。”
“有劳陈老费心了。”黄峰满意地挂断电话。
事情办妥，但他并不打算就此罢手。舆论的刀子，有时候比行政手段更锋利。他随即又拨通了一个号码，对方是他旗下一家传媒公司的负责人，专门负责网络舆论引导和水军运作。
“是我。明天，卫生部门会去检查湖底捞在省城的各家分店。”黄峰指令明确，“检查开始后，我要看到‘湖底捞后厨卫生堪忧’、‘食材以次充好’、‘服务态度恶劣’之类的消息出现在各大论坛和社交媒体上。要做得像‘网友自发爆料’，要有图有‘真相’，要把声势造起来。”
“明白，黄总，我们有一套成熟的模板，保证完成任务。”对方回答得干净利落。
放下电话，黄峰重新点燃一支雪茄，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的脸上浮现出志在必得的笑容。双管齐下，他不仅要让叶凡的店开不下去，还要彻底搞臭湖底捞这个牌子。他仿佛已经看到叶凡焦头烂额、跪地求饶的场景。
然而，黄峰并不知道，他自以为隐秘的动作，早已落在另一双眼睛里。
……
江城，天叶集团总部大楼。顶层的办公室灯火通明，时间已近午夜。
叶凡并没有休息，他站在落地窗前，望着江城的夜景，神色平静。马阳荣拿着一台平板电脑，快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凝重。
“叶总，省城那边有消息了。”马阳荣将平板递给叶凡，“黄峰动手了。他通过陈渔的关系，明天上午会组织一支由卫生、消防、工商等多个部门组成的联合检查队，对我们湖底捞在省城的七家门店进行突击检查。同时，他控制的几家网络水军公司已经接到指令，准备在检查开始后，大规模散布我们的负面消息。”
叶凡接过平板，快速浏览着上面的情报摘要，包括黄峰与陈渔通话的大致内容、检查队的组成人员、甚至水军准备使用的部分文案模板。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眼神深处掠过一丝寒芒。
“动作倒是不慢。”叶凡将平板递还给马阳荣，“我们自己的准备怎么样了？”
“全部就位。”马阳荣语气肯定，“省城各家门店的店长和核心员工都已反复进行过应急预案演练。所有食材的采购、检验、仓储、清洗、加工流程，均有24小时不间断高清监控和区块链技术记录的不可篡改电子台账。一旦检查开始，这些数据可以随时调取展示。公关团队已经准备了多套声明方案，并与多家有影响力的权威媒体和食品安全领域的专家进行了沟通，确保能在第一时间发出客观公正的声音，对冲负面舆论。另外，柳总（柳欣）那边也表示，华阳集团旗下的媒体资源可以随时配合我们进行正面宣传。”
叶凡点了点头，对马阳荣的周全准备表示满意。但他知道，仅仅防御是不够的。“针对黄峰的反制措施，进行到哪一步了？”
马阳荣向前一步，压低声音，但语气清晰有力：“按照您的部署，已经全面启动。关于他的‘大辣椒直播平台’，我们前期潜入的调查员已经掌握了其利用平台引流、通过微信群组织进行直播表演的确凿证据，以及他们近三年高达数亿元的偷税漏税材料。这些证据已经通过特殊渠道，直接递交给有管辖权的市级公安和税务部门。并且，我们适当暗示了此事可能涉及更高级别的关注……预计最快明天中午前，就会有结果。”
“他的那个‘玩转省城’论坛矩阵呢？”叶凡追问，他知道这是黄峰掌握舆论的重要工具，也是其现金牛之一。
“技术分析和情报收集已经完成。这些论坛为了流量和广告收入，长期默许甚至主动发布大量打擦边球和违法的信息，包括地下赌场引流、虚假金融诈骗广告、色情服务信息等。我们已经整理出完整的证据链和涉事账号清单。网信部门和网安支队那边已经沟通好，只要收到我们的实名举报材料，考虑到其社会危害性，很可能会采取立即关停的紧急措施。可以做到让他的十二个城市论坛在同一时间全部无法访问。”马阳荣汇报道。
叶凡走到办公桌前，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嗒嗒声，像是在倒计时。片刻后，他停下动作，目光锐利地看向马阳荣：
“通知下去，同步进行。明天，当黄峰的检查队踏入我们湖底捞大门的那一刻，就启动对‘大辣椒直播’和‘玩转省城’论坛矩阵的打击。我要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地盘先乱起来。”
“明白！”马阳荣应道，但随即又提出一个问题，“叶总，黄峰的核心业务是他的网页游戏公司，这块骨头比较硬，我们……”
叶凡嘴角微扬，露出一丝冷峻的笑意：“那块骨头，我已经给他找好啃的人了。你联系我们在首尔的代表，可以启动对dK公司（传奇版权方）的‘援助’计划了。我们要‘帮助’dK公司，有底气、有决心地来维护他们的知识产权。”
马阳荣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钦佩：“是！我立刻去安排。收购dK公司部分债券和提供法律支持的计划已经准备好，可以马上执行，推动他们向黄峰的游戏公司发起跨国诉讼。”
“去吧。”叶凡挥了挥手，“记住，要么不动，要动，就务必一击致命，打到他彻底丧失反击能力。”
马阳荣肃然点头，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叶凡重新走到窗前，城市的灯光在他深邃的眼眸中闪烁。商场的战争，不见硝烟，却同样残酷。黄峰选择了错误的对手，更错误地低估了他的反击速度和力量。这场较量，从黄峰出手的那一刻起，结局就已经注定。
就在这时，他的私人手机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正是“黄峰”。
叶凡看着那个名字，并没有立刻接听。铃声固执地响着，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突兀。直到响了七八声之后，叶凡才不慌不忙地按下接听键，将手机放到耳边，但没有先开口。
电话那头传来黄峰故作轻松的笑声：“呵呵，叶总，晚上好啊？没打扰你休息吧？”
叶凡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黄总有事？”
“也没什么大事，”黄峰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就是听说，明天省里有些部门的同志要去关心一下你的湖底捞。叶总啊，做餐饮不容易，食品安全是头等大事，可千万不能出纰漏啊。要是需要老哥我帮忙打个招呼什么的，尽管开口。”
叶凡心中冷笑，这黄峰是来示威兼试探的。“不劳黄总费心。湖底捞合法经营，欢迎任何形式的监督检查。”
“那就好，那就好。”黄峰干笑两声，“年轻人有自信是好事，不过啊，叶总，这省城的水，可比江城深多了。有时候，退一步海阔天空，没必要把路走绝了。我之前提的那个合作方案，或许你再考虑考虑？”
“我的答案，之前已经给过你了。”叶凡的语气依旧没有任何波澜，“黄总，我也奉劝你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有些路，一旦走上去，就回不了头了，你会后悔的。”
黄峰的语气瞬间冷了下来：“叶凡！你这是在威胁我？我黄峰在省城混了几十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就凭你？我倒要看看，明天之后，你还怎么嘴硬！”
“那就拭目以待吧。”叶凡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不再给黄峰任何叫嚣的机会。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黄峰气得脸色铁青，狠狠地将手机砸在了地上。“不识抬举的东西！给脸不要脸！明天！明天我就让你跪着来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