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呼吸越来越微弱,眼神却依旧温柔,带着一丝遗憾与期盼:“弘历……我这一生,都在为你着想,为你收敛性子,为你忍下所有委屈……下辈子……我想做个任性妄为的人,不用再看别人的脸色,不用再为谁妥协……你……你依然护着我,好不好?”
“好!我答应你!”他抱着她,泪水砸在她的脸上,声音嘶哑。
“下辈子我一定护着你,只护着你一个人,再也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绝对不会再有其他女人!你别走,我只要你……”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她的手便无力地垂了下去,眼睛永远地闭上了,嘴角还残留着一丝未散的笑意。
他抱着她冰冷的身体,在原地大哭,哭声里满是绝望与悔恨,仿佛要将心肺都哭出来。
“唔……”弘历猛地从梦中惊醒,额头上布满了冷汗,胸口剧烈起伏,眼泪还挂在眼角。
他坐起身,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喘不过气。
那个梦太过真实,梦里女子的笑容、她最后的嘱托、他撕心裂肺的哭喊,都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弘历缓了许久,胸口的窒闷才渐渐消散,指尖却仍无意识地摩挲着丝滑的锦缎床单。
他抬手拭去眼角残留的泪痕,眼神从最初的迷茫渐渐转为清明,甚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决绝。
皇阿玛赐下的三位女子在脑海中一一闪过:富察容音的温婉端庄是世家大族的标配,她的存在本就是为了拉拢富察氏的势力;
高宁馨的张扬背后是高斌在朝堂的权重,高家送她入府,不过是想在皇室站稳脚跟;
至于辉发那拉嘉宁,虽看着素净,想来也脱不开家族对她的期许,盼着她能为辉发那拉氏谋得更多荣光。
“看来,只能对不住你们了。”弘历低声呢喃,语气里没有半分愧疚。
在他看来,这些女子嫁入王府,本就是各取所需的交易——她们带着家族的使命而来,他给予她们身份与尊荣,这本是皇室联姻的常态。
可他心底的位置,早已被那个梦里的女子占满,那份跨越梦境的执念纠缠了他太多年,从少年时的心痛彷徨,到如今的羽翼渐丰,非但没有淡去,反而像陈年的酒,愈发浓烈。
唯一的遗憾,是梦了这么多年,他始终没能看清梦里女子的脸,只记得她挡下毒酒时决绝的眼神,记得她最后那句“想做个任性妄为的人”。
可这份模糊,非但没削弱他的执念,反而让他更坚定了心思:不管怎样,这一世,他一定要护住她,再不让她受半分委屈。
更何况,如今的他可不是梦里那个连心上人都护不住的少年。
这些年,他在梦里看着她因自己而殒命,醒来后便拼尽全力打磨自己——朝堂上,他凭独到的政见赢得皇阿玛的青睐,连老臣都对他的筹谋赞不绝口;
暗里,他培养了自己的势力,府中侍卫皆是百里挑一的好手,遍布京城的暗线能第一时间掌握各方动静;
就连骑射与谋略,他也从未松懈,他可不要做那个需要依附家族、受制于人的男人。
弘历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扇,清晨的风带着微凉的气息扑面而来,吹散了残留的睡意。
辉发那拉府的闺房里,夭夭躺在床上,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锦被上的花纹,眼底翻涌着几分难以言喻的自嘲。
“真是荒唐。”夭夭低声嗤笑,顶着别人的身份,想睡个‘一手’的男人,还要精心编织一场情深似海的梦,这日子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初夏,宝亲王府张灯结彩,十里红妆映着朱墙,富察容音身着正红色嫁衣,在礼乐声中入王府,成了弘历名正言顺的嫡福晋。
她所居的正院被赐名“和乐堂”,取“和乐安康”之意,院落里种满了她最爱的海棠,亭台楼阁皆透着世家大族的端庄雅致,一如她本人的性子。
三个月后,夭夭与高宁馨依旨入府,高宁馨仗着阿玛高斌的权势,一入府便得了仅次于正院的“听雪轩”,轩内陈设极尽奢华,赤金镶玉的摆件、蜀锦织就的帘幕,处处彰显着她的张扬;
而夭夭则被分到了相对僻静的“汀兰苑”,院内种着大片兰草与翠竹,虽不似和乐堂华贵、听雪轩张扬,却透着几分清幽静雅,正合了她的心意。
“没想到这个男人的‘嫁妆’还在。”夭夭指尖拂过兰草花瓣,眼底掠过一丝满意。
她虽用梦境勾起了弘历的执念,却也没指望他真能做到“此生唯你”,毕竟他是皇室子弟,后院充盈本是常态。
可他没和富察容音圆房,至少说明梦里那份“只护一人”的执念,确实在他心中扎了根。
至于对弘历后院这些女子,夭夭也不会对她们有半分愧疚。
她活了太久,见过太多深宅大院里的算计与倾轧,清楚这后院就是个没有硝烟的战场,能在这里站稳脚跟的人,哪一个手上没沾着算计?
尤其是在这波谲云诡的后院里,干净的人守不住本心,要么被吞噬,要么被淘汰,能活下来的,都是懂的权衡、会算计的人。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为了这些各怀心思的人徒增愧疚?她只需让自己的历练顺利些,自在些!!对自己好的人,护着些!!
宝亲王府的回廊上,李玉躬着身子,他见弘历正站在海棠树下出神,犹豫了片刻,还是上前低声提醒:
“爷,今日是两位侧福晋入府的日子,吉时快到了,听雪轩和汀兰苑都已布置妥当,您看……今晚去哪个院子?”
弘历指尖捻着一片飘落的海棠花瓣,闻言收回思绪,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
高宁馨是高斌之女,高斌如今在皇阿玛跟前正是得势的时候,掌管着河道事务,朝堂上话语权极重;
而辉发那拉嘉宁,虽也是八旗出身,可她阿玛那尔布在朝中并无实权,家族势力远不及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