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不知道你爸在撮合我俩?”
“我靠大哥,原来你也看出来了啊!”
副驾驶坐着杨嘉,他们在一个其乐融融的午饭后,结伴出门。
席间两人默契扮演着令长辈欣慰的角色,但陆砚心知肚明——这不过是浮于表面的演出。
他内心毫无波澜,想必对方也一样。
逼杨嘉结婚,换个角度想,何尝不是在逼他与一个男人绑在一起?
这种安排令人窒息。
“我不仅晓得,现在还知道你以前为什么对我怀有敌意了。”
“不。”
她摇了摇头。
这一秒的否认让人心头微暖——如果没有紧接着补充:
“现在也有敌意。”
好吧。
就像在奥特曼和芭比娃娃之间做选择,她始终忠于初心。
而他这个连‘性别筛选’关卡都过不了的人,如今能相安无事同坐一辆车,已经知足了。
“那如果我是把你当小姨子看的呢?敌意消了没?”
“敌意更大了。”
陆砚不了解女孩之爱,因而一个大胆的猜测陡然产生——咱们不会是情敌吧!
“你!你不会连你姐也......?”
“有病啊,你见着漂亮的就一见钟情管不住自己?”
“那倒不是......不过嘉嘉,我劝你善良,你也不想这个秘密被别人知道吧?”
“呵,上次顾南乔答应我了——”
“但你还是不放心啊,不然为什么盯那么紧。”
侧头看去,她的目光一触即离。
连肩膀都缩紧了些。
不知为何,陆砚恶作剧的心思又活络起来:
“嘿嘿,这个秘密我吃一辈子。”
玩笑尾音都没散,她猛地伸手扣住方向盘,尖锐音调刺响:
“好啊,你吃一辈子那我们现在就同归于尽!”
变故来得太突然,手臂被扯得一歪,车身瞬间偏离方向。
来不及惊慌,他本能地猛打方向盘,右脚狠狠踩死刹车——
“吱呀——!”
轮胎在路面刮出刺耳的嘶鸣,整车剧烈震颤,歪斜停在路边。
“你疯了!?”
“我疯了!早就疯了!”
后方爆发出急促的喇叭声与咒骂——前轮擦上了护栏,后车险些追尾。
中控台上的纸巾盒‘啪’地滚落,在脚垫上转了两圈才停稳。
当她泛红的眼眶撞入视线,所有怒火瞬间熄灭。
......
河风裹着寒气,往衣领里钻。
陆砚坐在石凳上,视线总黏着杨嘉的侧脸——怕她往河里跳。
今天才知道,有些人看似冷淡,实则已经耗尽心力维系正常......
盯着河面晃荡的光斑,他心里发沉:
面对不了解的立场连基本尊重都没有,说到底是自己活该,先前确实犯了贱。
“我的错,发誓的视频你录一个,不够后续我随时配合补录。”
“早干嘛去了?还是说这都是你想找我要修车费的讨好?”
杨嘉手插在衣兜里,声音被风刮得发紧,没半分服软的意思。
情绪的落点从不在对话内容,陆砚没辩解,只往前倾了倾身:
“确实是我之前拎不清。”
河水撞着岸石,霓虹碎在浪里。
城市的车声人声飘过来,像隔了层棉花。
俩人僵坐着,发了很久的呆。
陆砚琢磨得打破僵局——
能当场解开的结,没必要留到以后生后遗症,遂清了清嗓子:
“我准备追你姐,你有什么建议吗?”
“别想了,你没戏。”
他不在意答案,只要肯接话,就是缓和的信号:
“好吧,总之我会努力的。你呢?以后想做什么?”
“我告诉你了,然后继续被你威胁?”
“我是傻波一,常常做傻事,但是刚才的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我怕死。”
白眼,她不答话。
但也没有起身离开,不是吗?
事实上他们的立场是一致的,都不愿意余生和彼此亲密捆绑,如今又知道了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更是天然的盟友。
陆砚继续追问,但语气不徐不快,态度温和。
直到风撩起额前碎发,画着厚重眼影的女孩才缓声道:
“以后......准备进时尚圈,在那里我不算异类。”
“只是这样吗?你喜欢时尚吗?”
“还行。”
她的脸上有种天命追问下的茫然。
就像无数爱打游戏的孩子,他们为此快乐过,却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归宿。
陆砚不敢说半点扫兴的话,只想尽力赎罪。
“我表个态,我超级支持你。虽然没什么用哈,但是你想,以后我成你姐夫了,多少能帮忙说些话。”
杨嘉用同样的句式回怼,不过听起来有些童趣:
“我是支持你的,如果我成为宇宙之王了,多少能让你做梦做得更香。”
“这种小事用不着成为那么伟大的人物吧?”
“成为那么伟大的人物我都不敢保证你能成我姐夫。”
他被逗笑了。
这种顺着对方话头接下去的轻松,是今天头一回有。
“好吧,未来的艺术家,看看我们俩谁先成功吧,在这过程中不说互帮互助,至少别给对方使绊子,好不?”
“你什么过程?”
“追你姐啊。”
“...”
她嘴边挑了挑,分外嘲弄。
河风又吹过来,陆砚悄悄松了口气——姑且算作友谊的‘嘲弄’吧。
眼看时候差不多了,便准备开车离开。
不想她喊了声‘停’。
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戳得又快又重,拨通了个号码:
“怎么了小妹妹?”
室友的声音从另一个人手机里冒出来,多少有点新鲜。
而且这什么慵懒御姐音啊......对自己就没那么挑逗。
“顾南乔我跟你说,上次不过是我心情好被你口头占了便宜,以后咱们还是各走各的路,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杨嘉的话掷得又脆又硬,一顿霸气宣言把陆砚看懵了:
他从未想过生活会打开如此刺激的剧本。
这就是女子力吗?
是要开撕的节奏啊!
当然,也不担心真会闹到不可收拾。
毕竟杨灵的存在注定两人不会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关系。
“怎么了呀?上次是你自己喊的姐姐,现在能不能对姐姐尊重点呢?”
“呵,我反悔了,怎么着吧?你让陆砚去告密啊,看他向着谁!”
她说完,眼尾扫过来,那眼神明摆着在说‘我有仇当场报的’。
不是——
踏马的!
引火烧身?
“听你的口气......行啊,让陆砚接电话。”
对面隐隐也有了些情绪。
不是‘隐隐’。
认识那么久,顾姓女子什么脾气他不知道吗?
你硬的时候她没软过呀!
喉结滚动,这时候脑子瓦特了才接电话。
赶紧往石凳后缩了缩,头低着假装看地面,干脆装死。
“陆砚,你是个男人就接电话。”
杨嘉的声音又逼过来。
陆砚咬了咬后槽牙——我要是不男人,不正好合了你喜欢的性别?
可刚闹过同归于尽的事,哪敢再戳她的伤口,只能憋着气没吭声。
另一边,女人的声音如嘴边淌血的残忍花豹,一步步逼近:
“要不你开个视频?我们面对面聊。”
不足十度的天气,手心已然冒汗。
没办法了,伸头缩头都是一刀,他尽量平和面对:
“乔乔,别跟小孩子计较,事情太复杂,这次给哥一个面子......昂?咱们有空慢慢聊。”
‘乔乔’两个字刚落,杨嘉攥着手机的手晃了下,眼神直勾勾瞪着——
这男人前一秒还说要当自己姐夫,转头就对着电话那头喊得这么亲?
更让她发懵的是,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居然就这么被一句‘有空慢慢聊’化解了。
这俩人,关系根本不正常啊!
“你是不是渣男?上次展会就跟苏棠拉拉扯扯,还口口声声真爱?你以为你是谁啊?百亿富翁?高级干部?”
一番话怼得他哑口无言,杨嘉气冲冲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