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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溯的意识被星钥拽进黑暗时,听见耳畔有碎片撕裂的声响。

他坠入一片浩瀚星海。

无数光影在四周炸裂——十二岁的自己蹲在孤儿院走廊擦地板,竹扫帚扫过青石板的“沙沙”声;十八岁的自己在雨林里追毒贩,藤蔓抽在脸上的刺痛;二十岁的自己趴在地宫残碑前,用放大镜辨认“九曜锻体诀”的断章……每个“他”都在动,扫地板的少年突然抬头,瞳孔里翻涌着星钥的光;追毒贩的探险员咧嘴笑,露出染血的犬齿;看碑文的杂役伸手抓他,指甲缝里还嵌着泥:“你不属于这里。”

“你是谁?”低沉的声音从星海深处滚来,像古钟撞裂时空。

陈溯踉跄后退。

记忆碎片像刀片割他的意识,孤儿院火场里院长塞给他残页的触感突然清晰——那页纸边角烧焦,却被院长用口水粘过,还带着温度。

“我是扫过一千次地板的人。”他按住太阳穴,“是追毒贩三天没合眼的人。”

雨林里救迷路驴友时,那姑娘哭着说“谢谢”,他当时兜里只剩半块压缩饼干;地宫壁画上“武破星辰”的武者,衣袂纹路和他抄在小本子上的一模一样;苏绾第一次拆弩机时,抬头冲他笑,眼镜片反着光:“陈溯,你记笔记的样子像老学究。”

“我是走过每一步的人。”陈溯突然睁开眼,心火从丹田腾起。

他看见那些“自己”的身影开始模糊,星海的光被烧出一道裂缝。

同一刻,现实世界。

苏绾的指尖在流血。

她跪在星源之地的废墟边缘,星纹在掌心灼烧。

唐砚拽她的手在发抖:“空间要塌了!再不走——”

“松手。”苏绾声音发颤,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晰。

她的瞳孔突然泛起银河般的光。

十年前在青石板路捡到的半块星纹碎片,此刻正从她颈间的吊坠里飞出,与星源之地残留的波动共鸣。

观星者血脉在体内翻涌,她终于明白导师临终前说的“你生来就是桥梁”是什么意思——

陈溯的意识要崩解了。

“陈溯!”她咬破舌尖,血珠溅在星纹上。

意识被抽离身体的瞬间,她抓住唐砚的手腕塞给他半块玉佩:“带林霜先走,去西北遗迹找萧无涯。”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消失在星门残影里。

星海深处,陈溯的心火正被记忆碎片吞噬。

他听见苏绾的声音,像穿过十年风雨的晨钟:“你答应过要带我一起走出星门!”

是地宫那夜。

他们破解最后一道星纹密码时,苏绾凑过来看他的小本子,发梢扫过他手背:“等找到完整古武体系,我们去最高的山巅,看星门真正的样子。”

陈溯的心脏猛跳。

心火“轰”地烧穿所有碎片,他看见苏绾的身影站在星海尽头,裙角沾着星源之地的灰,却笑得和地宫那晚一样:“我在这。”

“苏绾。”他伸出手。

两人指尖相触的刹那,星钥的光突然暴烈。

陈溯感觉有另一种意志在啃噬他的意识——那是韩九霄残留的执念,是历代守钥者未竟的不甘,是星界本身的规则碎片。

但他的记忆更烫。

孤儿院院长的残页、雨林里的追击、地宫的碑文、苏绾拆弩机时的侧脸……所有被他记在小本子上的琐碎,此刻都化作火焰,顺着他与苏绾相触的手,反向吞噬星钥。

“原来钥匙要的不是血脉,不是天赋。”陈溯低笑,心火在意识里燎原,“是走过来的每一步。”

星门外,穆清岚的战术刀捅穿最后一个“灵核傀儡”的心脏。

那东西表面是楚家客卿的脸,被刺穿后却渗出幽蓝液体,发出电子杂音。

“林霜的干扰阵管用。”唐砚踹开扑过来的“叶家供奉”,“这些傀儡依赖星门波动定位。”

穆清岚扯下左肩的银矛,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她的血脉比想象中更特殊。

她扫过满地残骸,声音冷得像冰锥:“告诉那些躲在幕后的,新棋手?我们连棋盘都要掀了。”

同一时间,西北叶家禁地。

楚云深的洛阳铲凿开最后一层青石板,萧无涯的刀挑亮火折子。

地下密室的墙上,石碑在火光中显形,铭文斑驳却刺目:“钥匙非物,乃魂之所承。守钥者,以行证道,以念铸器。”

“原来陈溯能承受星钥。”楚云深摸了摸石碑,指腹沾了层灰,“是因为他的经历,他的执念,早把精神世界淬得比任何容器都结实。”

萧无涯扯下酒囊灌了口:“那小子总蹲角落记笔记,我还嫌他婆妈。合着人家是在铸魂呢。”

星界内,陈溯的意识与星钥彻底交融。

他突然看清星界的本质——不是什么神秘空间,而是无数规则碎片的集合体。

星钥不是力量来源,是重启这些规则的开关。

“星河九变·燃星归元。”他低喝。

心火暴涨,将星界能量重新编排。

那些曾经困住守钥者的规则锁链,此刻化作流光,顺着他的意识经络汇入丹田。

星碑铭文再次变化,金色的字浮现在虚空中:“钥匙非器,唯心可持。”

整个星界开始坍缩。

苏绾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从鼻腔流出——意识投影的代价开始显现。

但她看着陈溯的身影在光中愈发清晰,反而笑了:“我就知道你行。”

“该回去了。”陈溯握住她的手。

星界的光化作一道流光,没入陈溯眉心。

现实世界,星源之地的废墟突然安静。

唐砚的通讯器“滴”地响了一声。

林霜的声音带着颤:“目标生命体征恢复!陈溯……醒了?”

穆清岚抬头看向天空。

不知何时,云层裂开一道缝,阳光漏下来,照在她染血的肩头上。

苏绾的身体“砰”地砸在废墟里。

她抹了把鼻血,抬头就看见陈溯站在光中。

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像藏着整个星河,却又分明还是那个总蹲在角落记笔记的杂役。

“陈溯?”她轻声唤。

陈溯转身,眼底的光微微晃动。

他伸手摸她的脸,指腹还带着星界残留的温度:“我在。”

但苏绾注意到,他手腕内侧浮现出淡金色的星纹,正以极慢的速度蔓延。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高空,一道不属于地球的影子,正注视着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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