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楚天宸那副兴高采烈又搞不清楚状况的样子，赛拉尔当即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了几下。
但祂并未马上打断这番点评，而是不着痕迹地观察了一会卫莲的反应，可惜根本没办法从那双睿智的豆豆眼里揣度出对方的心理活动，于是乎祂只能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决定继续保持沉默。
直到楚天宸满脸慈爱地伸出手去戳史莱姆那软趴趴的身体，祂才没忍住干咳了一声，用堪称沉痛的语气道出了事情的真相——
“……这是卫莲。”
气氛陡然尴尬。
“啊？”楚天宸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僵在了原地，脸上还维持着那种亲和力满分的傻笑，过了老半天才艰难地转动脖颈望向旁边的泽兰，希望能从这个冷静又靠谱的前队友处得到更准确的答案。
泽兰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虽然没说话，但眼神明确传递出了“没错，就是你听到的那样”的意思。
如果说楚天宸刚才是像被雷劈，那么现在他是真的感觉自己已经外焦里嫩，连魂魄都快要消散了。
啥玩意？武力值爆表的卫哥成了一坨史莱姆？是他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不对，一定是他熬夜批公文太累了，出现了幻觉……
楚天宸怔了怔，随即抬手抱住了自己的头，也顾不上什么领主形象了，一边原地转圈一边自言自语：“不不不，卫哥怎么会是史莱姆呢？史莱姆哎！新手剑士一下就能砍成两半的那种低等……呃……”
或许是意识到这个说法不太妥当，他连忙打住话头，但并未冷静下来，而是继续喃喃道：“还是说我理解错了？此史莱姆非彼史莱姆，而是上古神兽的幼崽？对对对，必须是这样！卫哥就算要夺舍也不会选择一只史莱姆的，这画风就不对嘛……”
他愉快地盖棺定论，显然是想用自己看过的某些玄幻小说设定来给这过于离谱的现实找一个合理解释。
听着楚天宸现场直播那充满了中二气息的脑补内容，卫莲忍无可忍地晃动了一下身体，尽管做不出任何表情，但无论泽兰还是赛拉尔都感应到了他的烦躁。
“楚天宸。”
卫莲控制着不怎么好用的发声器叫出这位领主大人的名字，截住了对方的臆想。
霎时间，楚天宸只觉得天旋地转——虽然音色完全不同，听起来软软糯糯的，以至于……有点像是在撒娇？！但这种冷淡的语气，还有自带命令感的调性……没错，就是卫哥！
他一个箭步跨到泽兰跟前，弯下腰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卫莲端详了好几分钟，脸上的表情从一开始的震惊转变为推导出真相后的严肃和了然。
最后他自顾自地点了点头，问出一个让卫莲听了之后恨不得糊他一脸粘液的问题：“所以，卫哥你这是……渡劫失败了吧？”
卫莲：“……”
他根本懒得回应，只觉得自己一开始就不该对楚天宸的脑回路抱有期待。
而此时的楚天宸果然已经不负众望地脑补了一出“大佬渡劫失败后修为尽毁，被迫兵解成史莱姆”的玄幻大作，嘴里还一个劲地念叨着“天道反噬”、“元婴受损”之类的行话，听得在场众人又是一阵无语。
卫莲索性放弃了沟通，心知跟这家伙解释只会越描越黑。
赛拉尔看着卫莲那双生无可恋的豆豆眼，又注意到旁边泽兰越来越冷的表情，终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但笑过之后祂还是简明扼要地讲述了一下卫莲变成史莱姆的前因后果，重点提到了卫莲原来的身体需要留在域界充当镇压暗物质的稳定器，故而只能借助临时躯壳来到这里。
当然，祂审时度势地略过了自己选择这具躯壳的真正原因。
楚天宸听完赛拉尔的解释后收敛了所有外放的情绪，眼神也沉了下来。
他静默良久，终于还是打定主意，问出了那个他埋藏心底已久的猜测：“卫哥，你其实……是快穿者吧？”
他的表情很认真，说话的语气也没有半点插科打诨的玩笑意味，整座大殿也因为他这一句话变得寂静无声。
早在乌尔维斯的龙穴时他就发现了卫莲的穿越者身份，当时也直言不讳地提了出来，只是卫莲并未正面回应，但即便如此他心里也已经默认了这件事情。
自那以后他便留心观察，发现了诸多端倪，也愈发笃定卫莲并非他这样莫名其妙来到异世界的一次性穿越者，而是那种拥有更高权限和明确任务的快穿者！
以前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深入探讨，更不好贸然打听别人的隐私，如今话赶话地说到这个份上，他才鼓起勇气问出了口。
就在刚才楚天宸提出这个问题的一瞬间，泽兰周身的气息就变了，本就冷冽的表情彻底阴沉下来。
他虽不完全理解“快穿者”这个词汇的具体含义，但其实很早就将卫莲的来历拼凑得八九不离十了，然而此时被楚天宸直接点破，他还是禁不住心头一紧。
赛拉尔略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祂自然知道卫莲的底细，但没料到楚天宸的心思居然也如此敏锐。
神明大人用眼角余光打量了一下那团黑漆漆的史莱姆，随后露出几分好奇的表情，似是也想听听对方会怎样回答。
卫莲沉默了。
他原本的打算是绝不向任务世界中认识的人透露自身信息和系统的存在，这无关信任，而是他一贯的行事准则，过多的牵绊只会徒增伤感并且让离别变得困难。
但从眼前三人的反应来看，他们心里都已经有了各自的判断，或许……这些事早已不是秘密，他现在矢口否认不仅毫无意义，反而显得心虚。
于是，他直截了当地回答道：“是。”
话音刚落卫莲就感觉到泽兰捧着自己的手颤抖了一下，虽然他很快就稳住了，但那一瞬间的失态和直到现在仍有些僵硬的姿态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楚天宸苦着脸地点了点头，而后便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眼神黯淡了些许，又忍不住小心翼翼地追问了一句：“那……卫哥你以后还会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