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小院,午后阳光洒落,竹影婆娑。
林子豪盘腿坐在石凳上,手里还捏着一根草茎,脸上带着刚从外门回来的兴奋劲儿,怎么也压不下去。
他瞅着秦玉,眉飞色舞地讲述今早外门那场好戏。
“老三,你是没看到那俩孙子的熊样!”
“被咱们扒得就剩条裤衩,挂在茅厕边上,跟两块晒干的腊肉似的。”
“那场面,啧啧,整个外门都炸了锅!”
秦玉轻笑了一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茶水温润,压下了他心中的一丝波澜。
他看向正蹲在地上,用笔在小本子上画着什么的白白和敖小烈,提醒道。
“你们小心点,别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林子豪得意地一摆手。
“放心,我们下手干净利落,没留半点把柄。”
“那俩蠢货喝得烂醉,醒了也只记得被人打了一顿,连个鬼影都没瞧见。”
秦玉嗯了一声,转头看向一旁吊床上悠哉晃荡的身影。
“老师,他们这么闹,你当真没有意见?”
吊床上的青松只是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摆摆手。
“随他们闹去,外门那潭水,早就浑了。”
“多搅搅水,说不定还能搅出几条大鱼来。”
“年轻人嘛,有点火气是好事,总憋着,反而容易憋出心魔。”
秦玉闻言,心思微动。
老师这话,似乎意有所指。
他说的“大鱼”,绝不仅仅是指外门那些作威作福的弟子。
青松像是察觉到了他的思绪,慢悠悠地睁开一条眼缝,冲着林子豪勾了勾手指。
“那个咋咋呼呼的小子,你过来。”
“啊?前辈你叫我?”
林子豪愣了一下,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
青松从怀里摸索了一下,丢给他一个巴掌大的小册子。
林子豪好奇地接过,翻开一看,顿时愣住了。
里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名字。
从外门弟子到杂役执事,甚至还有几个在杂役管事中小有名气的人物。
他满脸都是问号,抬头看向青松。
“前辈,这些名字是?”
青松淡淡道。
“下次动手时,顺带也把这些人打劫了。”
林子豪更疑惑了,挠了挠头。
“为何?”
青松笑了笑,那双看似慵懒的眼中,闪过一丝深不见底的精明。
“一直盯着那几个人,路子太窄,很容易被人摸透规律。”
“就像打猎,你总在一个地方下套子,猎物早晚会绕着走。”
他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带上了一抹狡黠。
“在这中间,混杂进一些毫不相干的人,把节奏彻底打乱,味道一变,就没人能抓准你们的路子了。而且......”
青松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丝玩味。
“那册子上的家伙,没一个是好人,搜刮来的油水,可比那几个穷鬼弟子多多了。”
林子豪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两盏被点燃的灯笼。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脸上满是惊喜。
“我明白了!”
“前辈高明!”
“这样一来,时东时西,忽南忽北,目标毫无规律,谁也猜不到我们到底是在为小胖子报仇,还是单纯的黑吃黑!”
他拿着那本小册子,像是捧着什么绝世珍宝,兴奋地转身跑向正在研究地图的四小只那边。
“白白,鸦鸦,小烈,龟龟!你们赶紧过来!”
“咱们有新目标,要发财了!”
“发财”二字,如同拥有魔力一般,让白白瞬间来了精神。
它一个纵跃,从林子豪手里抢过那本小册子,小爪子扒拉着,飞快地翻阅着。
“我看看,我看看!哇,这么多人?”
“没问题,交给我了,我先记一下!”
它的小爪子在一页上停住,念出了声。
“杨兵、晏军……”
“杨兵,外门东区杂役二管事,最爱去山下的柳巷喝花酒,每次都走东门小径;晏军,杂役执事,私吞弟子们的灵米……”
“哎呀,这么多肥羊,这得好好规划一下路线!今晚先去堵谁呢?”
院子里瞬间又热闹起来,计划一条条被提出,又被否决,地上的圈圈叉叉铺得更大了。
秦玉看着这群分工明确,干劲十足的“劫匪”,忍不住走到青松身边,压低了声音。
“老师,你这是打算把外门搅个天翻地覆啊。”
青松懒懒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没错。外门鱼龙混杂,早就该好好清理一下了。”
“如今正好借着这帮小家伙的手,好好搅上一搅,把水搅浑。”
他缓缓坐起身,目光望向远处云雾缭绕的内门山峰,眼神变得深邃。
“我倒要看看,我青玄门这看似平静的水面下,到底藏着多少见不得光的大鱼。”
“外门乱了,内门的某些人才会警醒,才会露出马脚。”
秦玉眉目微凝,心中升起一丝担忧。
“那老大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他们毕竟修为不高,这次的目标里还有执事和管事,万一踢到铁板……”
青松的目光淡淡地斜了过来,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直刺秦玉的内心。
“所以,你就必须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去保护他们。”
秦玉一滞,像是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啊?”
“我这修为......”
青松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重,却让秦玉感觉肩上沉甸甸的。
“别‘啊’了。外门这点小打小闹,只是一个开始,内门那些盘根错节的势力,才是重中之重。”
“小伙子,抓紧时间吧。”
“你所说的逆演混沌之路若成,便是无上大道。”
“可若不成……呵呵。”
青松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一丝说不清的意味。
“外门这点小风浪,你都护不住他们,还谈何守护你在意的一切,谈何逆天改命,谈何大道?”
话音刚落,青松的身影便如青烟般袅袅消散,只留下那张空荡荡的吊床,还在微风中轻轻晃动。
秦玉看着那空荡荡的吊床,脸上的轻松惬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这是老师给他下的试炼。
一个残酷,却又无比现实的试炼。
如果他不能尽快突破到开光期,拥有自保乃至保护他人的实力。
他先前所说的那些宏伟愿景、那些坚定誓言,都将沦为空中楼阁,一触即碎。
到那时,老师或许真的会对他彻底失望——一个连身边人都护不住的弟子,又有什么资格去让老师相信他?
没有了老师的庇护,他在这暗流涌动的青玄门,将寸步难行。
外门的风波,只是冰山一角;内门的暗流,才是真正考验生死的惊涛骇浪。
他深吸一口气,紧紧握住了怀中那枚古朴的青字令牌。
令牌的温度,似乎能给他带来一丝力量。
他转身,对着那几个还在热火朝天商议着“发财大计”的伙伴们,沉声道。
“老大,白白,我需要去闭关一段时间。”
“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们万事小心。”
正唾沫横飞地跟白白规划路线的林子豪,下意识地应了一句。
“知道了!知道了!老三你赶紧闭关去吧,我们稳着呢!”
“你放心,搜刮来的好东西,都是你的!”
秦玉点了点头,手中的青字令牌发出一道柔和的青光,将他整个人包裹。
光芒一闪,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
林子豪这时才反应过来,转过身,挠了挠头,有些发懵。
“老三这就去闭关了?怎么感觉这么急?”
白白翻着小册子,激动道。
“别管老大了,我们继续!”
“杨兵今晚肯定会去柳巷,路线是东门小径,鸦鸦,你先去天上踩点!”
“嘎!”
鸦鸦应了一声,翅膀一振,冲天而起。
院子里又恢复了热闹,一条条行动计划被白白写在小本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