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辰
第七章 青铜灯与血纹咒
叶辰的指尖刚触到青铜灯盏,祠堂里的烛火突然齐齐向灯台方向倾斜,烛芯爆出青蓝色的火星。他清晰地听见身后传来衣料摩擦的轻响,回头时却只看见木门在夜风里吱呀晃动,祠堂外的月光像被什么东西截断,只在门槛上投下一道整齐的黑影。
“谁在外面?”他按在灯盏上的手没有收回,掌心传来的凉意顺着血管往四肢蔓延,仿佛这盏埋在地下百年的古灯有自己的呼吸。青铜灯壁上的云纹在幽光里渐渐浮现出细微的裂纹,裂纹深处竟渗出暗红色的纹路,像极了他在古籍里见过的“血纹咒”。
身后的脚步声这次清晰得刺耳,叶辰甚至能分辨出对方鞋底碾过青砖缝隙里灰尘的声音。他没有转身,目光死死盯着灯壁上逐渐成形的血纹——那纹路正顺着云纹的走向爬向灯芯,而原本熄灭的灯芯不知何时已泛起一点微弱的红光,像困在青铜里的活物。
“你不该碰这盏灯。”来人的声音裹着寒意,叶辰能感觉到对方的气息已经贴到了自己后颈。他猛地侧身,右手扣向对方手腕,却在触到对方衣袖的瞬间僵住——那衣袖上绣着的玄鸟纹,和他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锦囊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月光突然冲破阻碍涌进祠堂,叶辰终于看清来人的脸。那是个穿着玄色锦袍的中年男人,面容冷峻,左眉骨下有一道浅疤,最让叶辰心头震颤的是,对方的右手食指第二节处,有一道和他完全相同的月牙形伤痕。
“你是谁?”叶辰的声音有些发紧,掌心的青铜灯突然传来一阵灼痛,他低头看见灯壁上的血纹已经爬满了大半,暗红色的纹路里似乎有液体在流动。男人没有回答,目光落在他掌心的灯盏上,眼神复杂得让叶辰看不懂,有警惕,有惋惜,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急切。
“血纹咒已经被激活,现在关掉灯,你还有机会全身而退。”男人向前走了一步,祠堂里的烛火再次剧烈晃动,青蓝色的火星落在青砖上,竟烧出一个个细小的黑洞。叶辰注意到男人的脚步很轻,落地时几乎没有声音,这是只有常年习武的人才有的步态。
他没有松开灯盏,反而将灯台抱得更紧:“这盏灯和我母亲的锦囊有关,你要是知道什么,就告诉我。”男人听到“母亲”两个字时,瞳孔骤然收缩,左眉骨下的疤痕在月光里显得格外清晰。他突然出手,速度快得叶辰只看见一道黑影,下一秒,自己的手腕就被对方牢牢扣住。
“跟我走。”男人的力气大得惊人,叶辰挣扎间,怀里的青铜灯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嗡鸣,灯芯的红光瞬间暴涨,将整个祠堂照得如同白昼。他看见男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扣着自己手腕的手也松了几分,而灯壁上的血纹已经爬到了灯芯底部,暗红色的液体顺着灯芯往下流,滴在青砖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冒出白色的烟雾。
“来不及了。”男人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块黑色的玉佩,塞进叶辰手里,“拿着这个,去城西的破道观找清虚道长,他会告诉你一切。记住,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回头。”
叶辰还想问什么,祠堂外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嘶吼,那声音不像是任何他听过的动物,更像是某种东西被生生撕裂时发出的哀嚎。男人脸色一变,猛地将他推向祠堂后门:“快走!血纹咒引来了‘阴差’,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叶辰踉跄着冲出后门,回头时正好看见男人从怀里掏出一把青铜匕首,匕首上刻着和灯壁上相同的云纹。男人转身面对祠堂正门,玄色锦袍在夜风里猎猎作响,他朝叶辰的方向喊了一声“保护好玉佩”,然后就听见祠堂里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还有那凄厉的嘶吼声越来越近。
他不敢再回头,按照男人说的方向往城西跑。怀里的青铜灯已经不再灼痛,反而变得冰凉,灯壁上的血纹也暗淡了许多,只有灯芯还残留着一点微弱的红光。手里的黑色玉佩温润光滑,玉佩背面刻着一个“叶”字,和他父亲墓碑上的字体一模一样。
跑过两条街后,身后的嘶吼声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诡异的寂静。叶辰停下来喘着粗气,发现自己竟然跑到了城西的护城河边。河边的柳树下停着一艘乌篷船,船头站着一个穿着灰色道袍的老人,手里拿着一盏灯笼,灯笼上写着一个“清”字。
“是清虚道长吗?”叶辰走过去,发现老人的眼睛竟然是闭着的,却准确地转向了他的方向。老人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船舱,叶辰抱着青铜灯,攥着黑色玉佩,小心翼翼地走进船舱。
船舱里铺着稻草,中间放着一张小木桌,桌上摆着一个罗盘和几卷古籍。老人跟着走进来,关好舱门,才缓缓睁开眼睛——他的眼睛竟是灰白色的,没有瞳孔。“把灯放在桌上。”老人的声音沙哑,像是很久没有说过话。
叶辰照做,将青铜灯放在罗盘旁边。老人伸出枯瘦的手指,轻轻点在灯壁上的血纹处,原本暗淡的血纹突然又亮了起来,这次叶辰看得更清楚,那些暗红色的纹路里流动的,竟然是细小的血珠,血珠里还裹着一丝黑色的雾气。
“血纹咒,锁魂阵,百年前叶家的劫难,终究还是要落在你身上。”老人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一卷古籍,翻开其中一页,递给叶辰。书页上画着的图案,和他怀里的青铜灯一模一样,旁边还有几行小字:“玄鸟灯,镇阴魂,血纹现,家破人亡;玉佩出,阴阳隔,清虚渡,生死一线。”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叶辰指着古籍上的字,心脏狂跳。他想起父亲临终前说的“叶家的秘密不能碰”,想起母亲塞给他的锦囊,还有刚才那个玄衣男人的疤痕和玉佩,所有的线索似乎都指向这盏青铜灯,却又像一团乱麻,理不出头绪。
老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拿起罗盘,罗盘的指针疯狂转动,最后死死指向叶辰手里的黑色玉佩。“你手里的玉佩,是叶家的传家宝,也是打开‘阴阳门’的钥匙。而这盏玄鸟灯,是百年前叶家先祖用来镇压阴魂的法器,灯里锁着的,是当年害死你先祖的‘阴差’的一缕魂魄。”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刚才那个玄衣人,是叶家的守护者,姓秦,你母亲的锦囊就是他交给你母亲的。百年前叶家遭遇劫难,秦家人发誓要守护叶家最后的血脉,也就是你。”
叶辰的脑子嗡嗡作响,他突然想起小时候母亲给他讲的故事,说叶家的先祖是个将军,曾经平定过一场诡异的瘟疫,后来却突然举家搬到这里,从此再也不提过去的事。原来那些不是故事,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那血纹咒是怎么回事?”他指着青铜灯上的血纹,发现那些血珠里的黑色雾气越来越浓,灯芯的红光也开始闪烁,像是随时会熄灭。老人的脸色变得凝重,伸手按住叶辰的肩膀:“血纹咒是阴差的诅咒,只要有人碰了玄鸟灯,诅咒就会激活,阴差会顺着诅咒的气息找来,想要夺回灯里的魂魄,同时杀死所有叶家的人。”
“刚才那个秦叔叔,他会不会有事?”叶辰突然想起玄衣男人留在祠堂里,心里一阵不安。老人摇了摇头,拿起桌上的灯笼,灯笼里的烛火突然变成了青蓝色:“他暂时没事,秦家人有特殊的功法,可以暂时抵挡阴差,但撑不了多久。我们必须在三天内找到‘阴阳门’,将玄鸟灯里的魂魄送回阴界,否则不仅是他,整个城里的人都会被阴差害死。”
“阴阳门在哪里?”叶辰握紧了手里的玉佩,他知道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父亲和母亲的死,叶家的秘密,还有那个素未谋面的秦叔叔,所有的责任都压在了他身上。老人站起身,打开舱门,外面的天已经蒙蒙亮,东方的天空泛起一丝鱼肚白。
“阴阳门的位置,需要用玉佩和玄鸟灯一起定位。”老人指着远处的山峦,“但在这之前,我们必须先去一个地方,找到当年你先祖留下的另一件法器,没有它,就算找到了阴阳门,我们也打不过阴差。”
叶辰跟着老人走出船舱,发现乌篷船竟然已经到了护城河的上游,岸边是一片茂密的树林。他回头看了一眼城里的方向,心里默念着秦叔叔一定要平安,然后握紧怀里的青铜灯和手里的黑色玉佩,跟着老人走进树林。
树林里弥漫着雾气,雾气里还带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老人走在前面,脚步平稳,灰白色的眼睛似乎能看穿雾气。叶辰跟在后面,注意到老人的道袍下摆沾着一些暗红色的泥土,泥土里还夹杂着几根黑色的羽毛,和玄鸟纹上的羽毛一模一样。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前面突然出现一座破败的石碑,石碑上刻着“叶府旧地”四个字,字迹模糊,却能看出当年刻字时的力道。老人停在石碑前,转过身对叶辰说:“这里就是当年叶家的旧址,你先祖留下的法器,就在石碑下面。”
叶辰蹲下身,抚摸着石碑上的字迹,突然感觉到手里的黑色玉佩开始发烫,怀里的青铜灯也发出一阵微弱的嗡鸣。石碑下面的泥土开始松动,从缝隙里渗出一丝金色的光芒。老人从怀里掏出一把桃木剑,递给叶辰:“等会儿挖开泥土,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松开桃木剑,也不要让青铜灯的红光熄灭。”
他接过桃木剑,剑身冰凉,上面刻着一些奇怪的符文。按照老人的指示,他用桃木剑拨开石碑下面的泥土,金色的光芒越来越亮,照亮了周围的雾气。当泥土被拨开大半时,他看见石碑下面埋着一个金色的盒子,盒子上刻着的玄鸟纹比青铜灯上的更精致,玄鸟的眼睛是用红宝石镶嵌的,在金色光芒的照耀下,显得格外诡异。
“小心点,盒子里有机关。”老人提醒道。叶辰屏住呼吸,用桃木剑轻轻撬开盒子的盖子。盖子打开的瞬间,一道黑色的雾气突然从盒子里窜出来,直扑他的面门。他下意识地举起桃木剑,剑身的符文突然亮起,黑色雾气碰到桃木剑,发出一阵凄厉的尖叫,然后就消散在雾气里。
盒子里放着的是一面铜镜,镜面光滑,却照不出人影,反而映出了祠堂里的景象——玄衣男人正拿着青铜匕首和一个黑影打斗,黑影的身体是半透明的,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锁链,锁链上还缠着黑色的雾气。男人的手臂上已经被锁链划伤,流出的血滴在地上,瞬间就被黑影吸了进去。
“秦叔叔!”叶辰惊呼出声,想要冲进铜镜里,却被老人拉住。“那只是镜像,现在进去也没用。”老人指着铜镜,“这面‘照阴镜’可以看到被阴差纠缠的人,也能暂时压制阴差的力量。我们必须尽快找到阴阳门,否则镜里的人撑不了多久。”
他接过照阴镜,镜面里的景象突然变了,这次映出的是一个黑漆漆的山洞,山洞深处有一道石门,石门上刻着的图案,正是他手里玉佩上的“叶”字。“这就是阴阳门的位置?”叶辰问道。老人点了点头,灰白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凝重:“没错,但通往山洞的路上,布满了阴差设下的陷阱,我们必须小心。”
就在这时,怀里的青铜灯突然剧烈晃动,灯壁上的血纹全部亮了起来,暗红色的血珠里的黑色雾气已经浓得像墨。照阴镜里的景象也变得模糊,玄衣男人的身影开始晃动,黑影的锁链已经缠住了他的脖子。
“来不及了,我们现在就出发。”老人收起罗盘,拿起灯笼,“记住,路上无论遇到什么,都不要离开我身边,也不要让照阴镜离开你的视线。”叶辰点点头,将照阴镜揣进怀里,握紧桃木剑,跟着老人朝着铜镜里显示的山洞方向跑去。
雾气越来越浓,树林里的血腥味也越来越重。跑着跑着,叶辰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和刚才在祠堂里听到的一模一样。他回头看了一眼,雾气里隐约出现了一个黑影,黑影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锁链,锁链上还缠着黑色的雾气,正是照阴镜里看到的那个阴差。
“它跟上来了!”叶辰喊道。老人停下脚步,转过身,举起灯笼,灯笼里的青蓝色烛火突然暴涨,照亮了周围的雾气。阴差的身影在烛火的照耀下变得清晰,那是一个没有脸的黑影,身体周围缠绕着黑色的雾气,手里的锁链上还滴着暗红色的液体。
“拿着照阴镜对准它!”老人喊道。叶辰立刻掏出照阴镜,对准阴差。镜面突然亮起金色的光芒,光芒照在阴差身上,阴差发出一阵凄厉的尖叫,身体开始融化,黑色的雾气也消散了不少。但很快,阴差的身体又重新凝聚,而且比之前更大,手里的锁链也变得更长。
“快走!照阴镜暂时压制不住它!”老人拉着叶辰继续往前跑。阴差在后面紧追不舍,锁链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叶辰能感觉到身后的寒意越来越重,好几次锁链都擦着他的后背过去,留下一道冰冷的痕迹。
跑了大约一个时辰,前面的雾气突然散开,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山洞。山洞门口立着一道石门,石门上刻着的“叶”字和照阴镜里看到的一模一样。“就是这里!”老人兴奋地喊道,拉着叶辰跑到石门前。
叶辰掏出黑色玉佩,按在石门上的“叶”字处。玉佩和石门接触的瞬间,石门上的“叶”字突然亮起金色的光芒,光芒顺着石门的纹路蔓延,很快就布满了整个石门。石门发出一阵沉重的响声,缓缓向两边打开。
石门后面是一条长长的通道,通道里弥漫着金色的光芒,光芒里还带着一丝温暖的气息,和之前遇到的寒意截然不同。老人走进通道,对叶辰说:“这里就是阴阳路,顺着通道走到底,就是阴阳门。但通道里有三关,只有通过这三关,才能到达阴阳门。”
叶辰跟着老人走进通道,石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上,将阴差的嘶吼声隔绝在外。通道里的金色光芒越来越亮,照亮了通道两侧的墙壁——墙壁上画着一幅幅壁画,第一幅画的是一个穿着铠甲的将军,手里拿着一盏青铜灯,正在和一群黑影打斗;第二幅画的是将军将青铜灯埋在地下,旁边站着一个穿着玄色锦袍的男人,正是那个玄衣人;第三幅画的是一个少年,手里拿着黑色玉佩和照阴镜,站在一扇石门前,少年的脸,竟然和叶辰一模一样。
“这是……”叶辰震惊地看着壁画,心里突然明白了什么。老人走到第三幅壁画前,指着少年的脸说:“百年前,你先祖就已经预言到,叶家会有一个后人,拿着玉佩和照阴镜,打开阴阳门,终结这场百年的劫难。这个后人,就是你。”
通道尽头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女子从金色光芒里走出来,女子的面容和叶辰的母亲有七分相似,手里拿着一个锦囊,正是叶辰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那个。“娘?”叶辰失声喊道,想要冲过去,却被老人拉住。
“这是阴差制造的幻象,不要被它迷惑。”老人的声音严肃,“这是第一关,心关。你要是认不出幻象,就会永远被困在这里。”叶辰停下脚步,看着女子手里的锦囊,突然想起母亲塞给他锦囊时说的话:“无论遇到什么,都要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要被表象迷惑。”
他深吸一口气,举起桃木剑,对准女子:“你不是我娘,你是阴差制造的幻象。”女子的脸突然变得扭曲,原本温柔的表情变成了狰狞的笑容,身体也开始融化,变成一团黑色的雾气。雾气里传来阴差凄厉的嘶吼声,然后就消散在金色光芒里。
第一关就这样过了。叶辰跟着老人继续往前走,通道里的金色光芒变得更亮,前面出现了一个岔路口,左边的岔路口里传来玄衣男人的声音:“叶辰,快过来,我在这里!”右边的岔路口里传来清虚道长的声音:“不要去左边,那是阴差的陷阱,跟我来右边!”
“这是第二关,选择关。”老人说,“两个岔路口,一个是生,一个是死,选对了就能继续往前走,选错了就会掉进阴差的陷阱,永远出不来。”叶辰看着两个岔路口,左边传来的声音虽然像秦叔叔,但声音里带着一丝诡异的沙哑,和他之前听到的不一样;右边传来的声音虽然像清虚道长,但语气里带着一丝急切,和老人平时的沉稳截然不同。
他想起老人说过的“相信自己的眼睛”,于是闭上眼睛,用心去感受。怀里的青铜灯突然变得温热,灯芯的红光指向右边的岔路口;手里的黑色玉佩也开始发烫,玉佩背面的“叶”字亮了起来,同样指向右边的岔路口。
“我选右边。”叶辰睁开眼睛,坚定地说。左边岔路口里的声音突然变得狰狞:“你选错了!”然后就没有了声音。他跟着老人走进右边的岔路口,通道里的金色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