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季节的海上入夜就要降温,走廊里空空荡荡,风一吹,灯盏里的那几缕火苗便随之摇晃起来,投下的影子落在灰色的墙壁上,就成了这片空间里唯一会动的“活物”。
托德·安达洛斯始终走在姜然的身侧,几个侍从不远不近地缀在他们身后,像是有意的一样,姜然可以感觉到他们在看自己。
01111说的并不完全对,它家宿主确实有了点危机意识,但也仅限于有了,再要更多的就没了。
姜然错误地将他们的目光完全当做了另一种情绪,他以为他们是在监视他,甚至因此感到了紧张和局促。
他的这点情绪变化被走在他身侧的另一个人尽数捕捉,托德·安达洛斯的目光沉了沉,他看着自己的孩子,像是第一次见他那样,前所未有地意识到了某些东西。
毫无疑问,安达洛斯家族的小少爷是好看的,相貌精致过了头,反而牵扯出一种特殊的魅力。
出众的样貌,高贵的出身,却没有相应的保护自己的权力和能力。
在这样的前提下,他的那些小脾气就显得是那样无足轻重。
就像一朵漂亮的玫瑰,在拥有玫瑰的前提下,你会嫌弃玫瑰生了刺,会刺伤你吗?
不,你依旧会想靠近玫瑰,玫瑰的小刺在最多只是在折下它的过程中增添了一点小刺激。
你会将它的抵抗当做一种乐趣,因为你从来没有将它放在和自己一样的地位上去看。
玫瑰就只是玫瑰,仅此而已。
这样的认知让托德·安达洛斯感到了烦躁,“你们不必跟着了。”
他呵退了近侍,却依旧心绪难平,尤其是在他的小儿子似乎还没察觉到究竟发生了什么的时候,这种烦躁感直接达到了顶峰。
一种特别的情绪正在悄然滋生,那种情绪叫做后悔。
姜然不清楚托德·安达洛斯为什么突然发疯,但这一点不会减轻他对他的厌恶,最多就是在原有的厌恶之上又多贴了一道阴晴不定的负面标签。
接下来的路程他这位父亲保持了相当长时间的沉默,他不说话,姜然也乐得清净。
想也知道今晚的宴会没好事,紧张过了头后姜然开始陷入一种诡异的平静。
他甚至开始忍不住地想,说不定他就是在今天被发现异变,然后被杀死的呢?那他岂不是很快就能结束任务了?
事实证明他猜对了一点,但不完全对。
宴会厅在船顶,穿过那片过道后,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黑沉沉的海。
迎面而来的海风吹了姜然一个猝不及防,当他看到那片海的第一反应就是坏了。
【特殊设定已触发
晕海症:您有很严重的晕海症,正常情况下,长时间的看到或接触海水会让您陷入一种危险状态
系统温馨提示,为了您的身心健康,请您尽快离开该区域】
姜然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他不受控制地踉跄了两下,如果不是旁边的人及时拉住他,他好险就要摔下去。
看出来他的不对劲后托德·安达洛斯皱了眉,动作迅速地拉着他就进了旁边的宴会厅。
他一直都是知道自己小儿子的这个怪癖的,但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发作。
此时宴会已经开场,除了主家外的宾客已经尽数汇集到了大厅中。
这些贵族很讲礼仪和排场,悠扬的乐声在很大程度上掩盖了其余声响,是以房间中并不算太过吵闹。
宾客已经基本到齐了,主家却还没露面,怎么看怎么奇怪,人群里因此渐渐有议论传出。
“时间已经到了,托德·安达洛斯怎么还没来,不会临时反悔了吧?”
闻言男人只是笑了笑,抬手和身边的女伴碰了个杯,语气轻蔑道:“他不敢。”
轻描淡写的一句不敢里是吃定这个家族的傲慢,安达洛斯家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个后起之秀,几十年里靠的不过都是那个东西才能勉强在他们的圈子里站稳脚跟。
这是在场大部分的共识,所以他们笃定地认为对方绝不敢欺瞒他们,殊不知在另一个视角,他们彼此间的地位早已经被颠覆。
时间在等待中慢慢向前,直到那扇半掩着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突然有那么一瞬间,周遭陡然安静了下来,几乎不需要多做些什么,人群的视线前所未有地统一集中在了某个地方,准确来说,是集中落在了安达洛斯家主身侧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