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玄清道长房中烛火摇曳。
他紧攥着罗盘,红羽指针仍在疯狂颤动,针尖西斜的角度从未变过。
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眼睛,正透过夜色,与他遥遥对峙。
他掌心渗出的冷汗,已经浸湿了罗盘边缘的铜纹。
他忽然想起白日里萧啸天说的话——柳青青身边那只黑猫,利爪之下伤了数十护卫。
寻常猫妖哪有这般力道?更别提能在锁妖砂旁安然无恙。
“难不成是......渡劫期的大妖?”玄清道长喃喃自语。
指尖划过紫木葫芦上的符文,忽然觉得那冰凉的触感,竟带着几分灼意。
他连夜起身,去后院查看那些被咒语加持过的玄铁石。
月光下,石块表面泛着暗青色的光晕,本该充盈的锁妖气却稀薄得像一层薄纱。
他咬破指尖,将血滴在石上。血珠竟没有渗入,反而顺着石面滚落,在地面晕开一小片暗红。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玄清道长心头的不安愈发浓烈。
他回到房中,取出引雷符,符纸上的朱砂雷纹在烛火下明明灭灭。
可他却忽然发现,符角的铜铃竟微微泛着黑锈——这是灵气溃散的征兆。
他急忙取来雷屑,想重新绘制一张,可那些本该闪烁电光的雷屑,此刻却像普通尘土般黯淡无光。
此刻,他的内心彻底慌了......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玄清道长便带着萧啸天以及三百名士卒出了城。
他已经提前打探好了,柳青青今日会出城办事。
他吩咐士兵们将玄铁石按八卦方位摆好,黑狗血浸泡的麻绳在晨露中泛着腥气。
锁妖砂撒在阵周,像一圈银白色的细线。
柳青青果然如玄清道长所料,带着黑猫出现在西城门外。她确实是要出城的样子,消息准确无误。
“动手!”萧啸天一声令下,玄清道长立刻念动咒语。
可预想中困妖阵闭合的嗡鸣声并未响起,玄铁石只是微微震动了一下,表面的光晕便彻底消散。
柳青青停下脚步,转过身,晨光落在她脸上。竟没有半分妖气,唯有那双眸子清亮得让人心悸。
“萧大人,这是何意?”柳青青的声音平静无波。她身旁的黑猫弓起脊背,蓝幽幽的眸子死死盯着玄清道长。
玄清道长心中一慌,急忙掏出引雷符。咬破指尖将血滴在符心,大声念道:“雷公敕令,五雷轰顶!”可符纸不仅没有引动天雷,反而“嗤”的一声,化作了一团灰烬。
锁妖砂也在此时泛起异样,那些银白色的粉末竟顺着晨风,朝着萧啸天以及众士兵的方向飘去。
几个护卫不慎吸入,立刻剧烈咳嗽起来。
“怎么会这样?”萧啸天脸色惨白,指着柳青青,“你......你到底是何方妖物?为何锁妖砂和引雷符都对你无效?”
柳青青闻言,忽然笑了。
她抬手轻轻抚摸着小黑猫的头顶,嗤笑道:“萧大人怕是被这位道长骗了。本郡主怎么会是妖物?本郡主只是身中奇毒罢了。
每个月的月圆之夜会容貌大变,旁人见了才会误以为是妖怪。至于这猫儿,它是我幼时救下的流浪猫,不过是通些人性而已。”
玄清道长听得浑身冰凉,他猛地想起自己曾在古籍中见过记载。
有一种“月蚀之毒”,每逢月圆便会让中毒者容貌扭曲,气息紊乱,极易被误认为妖物。
而锁妖砂与引雷符,只对妖力有反应,对凡人或身中奇毒者,毫无作用。
“你......你撒谎!”玄清道长强撑着喊道,可声音却止不住地发颤。
他看向萧啸天,发现对方正用怀疑的眼神盯着自己。
柳青青落落大方地走到萧啸天面前:“萧大人,本郡主是什么人?难道你还不清楚吗?想我柳家在京城,也是家喻户晓的存在。
亏得萧大人想得出来,你不去写话本子,都可惜了这满脑袋的奇思妙想了!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本郡主哪里像妖怪了?”
萧啸天脸色骤变,猛地转头看向玄清道长:“你说的话都是骗我的?”
玄清道长吓得腿一软,跪倒在地:“萧大人饶命!贫道......贫道也是被人误导,以为她是妖物......”
“够了!”萧啸天怒喝一声,挥手让护卫将玄清道长拿下。
可玄清道长却突然挣脱,从怀中掏出罗盘,疯了似的喊道:“她身上有与众不同的威压感!我能感觉到!她一定是妖物!”
柳青青看着他狼狈的模样,轻轻摇了摇头:“蠢货!那并非妖力,只是上位者的压迫感罢了!若是你把那东西拿到皇上面前,怕是要抖成筛子了吧?呵呵......”
当玄清道长再次拿起罗盘时,只见红羽指针不再颤动,反而指向了他自己腰间的紫木葫芦。
他这才惊觉,葫芦里的锁妖砂早已被人动了手脚,混入了些许邪气。
“是......是清虚观的师兄!”玄清道长瘫坐在地,喃喃自语,“他嫉妒我得到镇观之宝,故意换了锁妖砂,还误导我柳姑娘是妖物......”
萧啸天听得怒火中烧,可转念一想,自己为了除“妖”,已调动了不少兵马。
若此事传出去,定会被朝中对手抓住把柄。他看了一眼柳青青,又看了看瘫在地上的玄清道长,忽然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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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皇宫大殿。
萧啸天带着玄清道长面见皇上,奏报称玄清道长道法高深。
能勘破天机,帮助天子稳固朝堂,守护万民。
李逍遥听闻玄清道长竟然有如此本事,立刻来了兴趣。
玄清道长虽心中忐忑,却也知道这是唯一的生路,便随着萧啸天进了宫。
捉妖不行,吹牛皮总是会一些的吧。
玄清道长跟着萧啸天踏入大殿时,故意放缓脚步。
让道袍下摆随着步伐轻轻扫过金砖地面,袖口银髯在晨光里,飘出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他抬眼看向龙椅上的李逍遥,并未跪拜。
而是先从袖中取出那枚墨玉太极扣,指尖轻轻一捻,玉扣竟在掌心转出细碎的光晕。
那不过是他提前在玉扣内侧涂了磷粉,借着殿内光线造出的假象。
“贫道玄清,见过陛下。”他躬身时,声音刻意压得低沉,带着几分穿透力。
“陛下龙气充盈,眉宇间却萦绕一丝淡青,想来近日宫中御花园的牡丹,该是开得比往年迟了三日。”
李逍遥一愣,随即坐直身体:“道长竟能窥得此事?朕昨日才听园丁奏报,御花园的牡丹确是迟了三日绽放,还以为是气候缘故。”
玄清道长嘴角微扬,面上却依旧一派肃穆:“非是气候,而是宫中西北角那座废弃的观星台,积了三载阴气。
如今阴气下沉,便会扰了周遭花草的阳气。牡丹性喜阳,自然会迟开。若陛下信得过贫道,只需让宫人在观星台四角各放一盏朱砂灯。
日夜不休地连点七日,阴气自散,来年牡丹定能准时绽放。”
这话半真半假,观星台废弃是实,可阴气之说全是他信口编造的。至于明年什么时候开花,他可管不了那么远。
可李逍遥本就对这些玄虚之事深信不疑,当即点头:“道长所言极是!朕这就吩咐人去办。”
萧啸天在一旁见皇上动了兴致,连忙趁热打铁道:“陛下,玄清道长不仅能断风水,更能勘破天机。未卜先知,护我大夏国运昌隆。”
说这话李逍遥有点半信半疑了,这老道能保国运昌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