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磊,邻村性格憨厚、侠义心肠、曾对翠姑有过朦胧好感的年轻石匠。
在其“失踪”后悲痛欲绝,时常进山试图寻找线索。
伏牛山西南麓,一条清澈见底、两岸开满野花的溪流旁,这里相对僻静,偶有年轻男女在此相会。
夕阳的余晖将山谷染成温暖的橘红色,溪水波光粼粼,映照着天边绚烂的晚霞。与周文渊所处的阴森小径截然不同,此处的氛围本该是宁静而美好的。
翠姑的身影出现在溪边一块光滑的大石头上。她没有像周文渊那样刻意收敛死气,反而将那种无助、悲伤、惹人怜爱的气质放大到了极致。
她穿着那件脏污不堪的粗布花衣,头发有些散乱,沾着几根草屑,脸色是一种不健康的苍白,但依稀可见生前的清秀轮廓。
一双大眼睛空洞无神,却因为刻意模拟出的泪光而显得水汪汪的,更加我见犹怜。
她双手环抱着膝盖,身体微微颤抖,仿佛不胜寒意,手中无意识地、反复缠绕着一根已经褪色、却依旧鲜艳的红头绳——这是虎煞根据她记忆深处最珍贵的信物(邻村阿牛哥送的那根)幻化出的核心“道具”,能有效激发特定目标的保护欲和情感共鸣。
她的目标,是那些心地善良、尚未被生活磨砺得心硬如铁、对柔弱女性抱有天然同情心,或是对她曾有过朦胧好感的年轻男子。
很快,目标出现了。是邻村那个叫石磊的年轻石匠。他身材结实,皮肤黝黑,面容憨厚,双手布满老茧。
他曾偷偷喜欢过翠姑,在她家困难时默默帮她家打过猪圈的石槽,却因为家境贫寒而始终不敢表白。
翠姑“失踪”后,他伤心了很久,时常借口进山采石,实则是抱着渺茫的希望寻找她的踪迹。
当石磊砍完柴,鬼使神差地绕路来到这个充满回忆的山谷时,他听到了隐隐的、压抑的啜泣声。
心猛地一紧,循声望去,看到那个蹲在溪边的、熟悉得让他心脏骤停的身影时,石磊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翠……翠姑?是……是你吗?”他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恐惧。关于翠姑已死、化为伥鬼的恐怖传闻,他早已听得耳朵起茧。
翠姑抬起头,泪眼婆娑,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模拟出的)泪珠,脸上写满了惊恐与委屈,声音微弱而沙哑:“石磊哥……是……是我……我……我没死……”
“这……这怎么可能?!大家都说你……”石磊激动地上前几步,又猛地停住,警惕地环顾四周,手握紧了插在腰间的柴刀。
山风掠过,带来一丝不寻常的阴冷。
“我……我那天上山采蘑菇……被一阵黑风卷到了一个好黑好冷的山洞里……”翠姑的“记忆”被虎煞精心编织,带着碎片化的恐怖,更显得真实,“里面……有可怕的声音……我躲在一个石头缝里……不知道过了多久……又冷又饿……今天……今天洞口好像松了……我才拼命爬出来……我……我好怕……石磊哥……”
她说着,身体微微发抖,双臂抱住自己,那根红头绳在她指间格外显眼。
这番说辞,配合她此刻柔弱无助的姿态,以及那根作为信物的红头绳(石磊曾见过她珍藏着),像一把重锤,狠狠敲碎了石磊最后的疑虑。
巨大的狂喜和汹涌的保护欲瞬间淹没了他!翠姑还活着!她受了这么多苦!她现在需要他!
“别怕!翠姑!有我在!”石磊再也顾不上其他,冲上前,想扶住她颤抖的肩膀,触手却是一片异样的冰凉,但他此刻只以为是受惊过度和山风寒冷。
“石磊哥……带我回家……我好想我娘……”翠姑的眼泪掉得更凶了,每一滴都砸在石磊的心上。
“好!我带你回家!这就走!”石磊毫不犹豫,脱下自己的外衣,想披在翠姑身上,尽管那衣服也破旧不堪。
就在这时,翠姑却突然露出极度恐惧的表情,指着山谷深处一个被藤蔓半遮掩的、看似隐蔽的洞口(虎煞布置的幻象陷阱):“不行……石磊哥……那边……有东西在叫……好像是……是追我的那个……我们……我们不能从那边走……”
她越是阻止,越是显得那个方向危险,也越是激起了石磊“英雄救美”的勇气和责任感。
“别怕!我保护你!我们绕开走!我熟悉路!”石磊挺起胸膛,蹲下身,“来,翠姑,我背你!咱们走小路,安全!”
翠姑顺从地伏在他宽厚坚实的背上,手臂轻轻环住他的脖子。
那冰冷的、毫无生气的触感让石磊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但他将其归咎于山风和自己内心的紧张激动。
他背着这份“失而复得”的“珍宝”,感受着那微弱的、仿佛随时会消失的呼吸(模拟的)拂过耳畔,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使命感与一丝隐秘的欢喜,一步步走向那个死亡的陷阱。
伏在石磊背上,翠姑残存的意识在无尽黑暗中发出微弱的悲鸣:“石磊哥……对不起……山里的蘑菇……真的有毒……别采……我的红头绳……好看吗……快跑……”
但这微弱的意念,如同投入深渊的石子,得不到任何回应。她用生命中最美好、最珍贵的记忆和情感作为毒饵,将可能成为她“阿牛哥”替身的、善良憨厚的青年,引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的悲剧,在于至死都困在那场未竟的、充满羞涩与期待的少女春梦中,而这梦,如今成了禁锢她灵魂的永恒牢笼,也成了吞噬其他无辜生命的、裹着糖衣的致命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