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司礼将需要采购的物品列了张详细的清单,该预订的鲜花、灯饰等事宜也都一一交代给了可靠的老管家去操办。他自己则独自坐在小楼的沙发上,环顾四周,在脑海里过着还有哪些缺漏。
思绪落定,他伸手从脖子上取下那条细链,链子上挂着那两枚意义非凡的戒指——属于他和明远的素圈,以及从爆炸现场找回的、明远准备送给颜嫣的钻戒。他将两枚戒指放在掌心,看了又看,总觉得直接这样用,似乎还是差了点什么。他决定,还是再改造一下比较好。
拿上车钥匙,他再次驱车前往那条老胡同,敲响了陈师傅工作室的门。
陈师傅正就着窗光打磨一块白玉无事牌,见他进来,精神饱满,脸上便带了笑:“来了?是来取这无事牌的?”他指了指工作台上初具雏形的玉牌。
“做好了就一起取走,没好也不急下次一样。”齐司礼说着,将手中的两枚戒指放在工作台的绒布上,“陈师傅,我想把这两个戒指合在一起,您看怎么处理好?”
陈师傅放下手中的活计,拿起放大镜,仔细端详着那两枚戒指,尤其是那枚主钻不小的钻戒。“啧啧,这颗钻石品质极佳,火彩十足,单独做个项链吊坠或者手链主石多好?跟你这个素圈对戒……风格不太搭啊?”
齐司礼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口袋里取出那个丝绒小袋,倒出了那颗鸽子蛋大小的祖母绿宝石,室内光线不算强烈,但那浓郁纯粹的绿色依然瞬间迸发出夺目的光彩,几乎要闪瞎人眼。
“哎呦喂!”陈师傅下意识地用手挡了一下光,哭笑不得,“我的齐大少爷,您倒是避着点光啊!这东西是能这么看的吗?!”
他小心翼翼地从齐司礼手中接过宝石,在专用的灯光下细细查看,越看神色越是惊异:“你这……这是从哪里淘换来的?这可不是现在市面上那些新矿口的货色,这是正经的老物件啊!看这切割和包浆,年头可不短了!”他抬头看向齐司礼,眼中满是询问。
“奶奶给的。”齐司礼平静地回答。
陈师傅恍然大悟,小心翼翼地将宝石放回丝绒垫上,感慨道:“哎呦,是老夫人给的啊!那就难怪了!她老人家手里漏出来的,哪能不是好东西?那些年能把这些东西完好留下来的,都不是一般人啊……”
他的话里带着对过往岁月的唏嘘。
他再次端详那颗绿宝石,眼中满是欣赏与痴迷:“真漂亮……这颜色,这水头,做什么都觉得有点浪费了它的灵气啊。”
“做个戒指。”齐司礼说出自己的打算。
陈师傅立刻用看败家子的眼神瞪着他,痛心疾首:“你……你这不是暴殄天物吗?!这么大、这么完美的蛋面,镶成戒指怎么佩戴?不合适,太招摇,也委屈了它!”
齐司礼从善如流:“那就做项链。”
陈师傅沉吟片刻,脑中飞速构思,然后指着那两枚戒指和那颗宝石,说出了他的专业方案:“你看这样行不行:这颗顶级祖母绿,我给你设计一个简约大气的坠托,做一条压得住场的项链主石。至于这枚钻戒,”他拿起那枚带着灼痕的戒指,“上面的主钻,我把它取下来,和你的这对素圈结合改造。”
他指着齐司礼的那枚有痕迹的戒环:“而钻戒原本的戒圈,材质很好,我把它熔了,给你改成一对小巧精致的耳钉托。你再找两颗品质接近的小钻石,我给你做成耳钉或者耳坠。这样,项链、对戒、耳钉,正好配成一套首饰。周边需要搭配装饰的小钻我这里都有库存,你看这个方案行不行?”
他越说越兴奋,拿起铅笔和速写本:“你等我十分钟,我大概给你画个草图看看效果。”
齐司礼站在一旁,看着陈师傅笔下逐渐成型的草图,也提出了自己的修改意见。两人就着设计稿,你来我往地讨论、修改,最终都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就这样吧。”齐司礼拍板,然后提出了时间要求,“三天,我必须拿到。”
陈师傅一听,眉毛立刻竖了起来:“急单?!你什么时候看我陈老头接过急单?我这手艺是慢工出细活!干不了,你找别家去吧!”老爷子脾气也上来了。
齐司礼沉默了一下,低声说:“我求婚用。”
陈师傅顿住了,抬起头,推了推老花镜,上下打量了他一遍,语气带着点不可思议:“女的?”
齐司礼:“……”
陈师傅看着他那无语的样子,像是明白了什么,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带着点过来人的感慨:“唉……也老大不小了,找个知冷知热的人不容易。行吧行吧,看在你终身大事的份上,我老头子努努力,我徒弟们一起给你赶一赶。”
齐司礼看了看腕表,时针指向的位置提醒他,孩子们应该已经放学到家,颜嫣也差不多该下班了。
他收起和陈师傅最终敲定的设计草图,小心地将那颗祖母绿宝石收回丝绒袋中,那两枚等待重生的戒指则暂时留在了老师傅这里。
“陈师傅,那就拜托您了,三天后我来取。”齐司礼语气郑重。
“知道了知道了,快走吧,别耽误我干活。”陈师傅挥挥手,已经重新戴上了寸镜,拿起工具,对着灯光开始研究那枚素圈戒指的构造,嘴里还兀自嘀咕着,“……三天,真是要了我这把老骨头喽……”
齐司礼嘴角微扬,不再打扰,转身离开了工作室。
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温暖的橘红色。他驾车驶向那个此刻最能牵动他心弦的地方——他和颜嫣,还有孩子们共同的三居室。
齐司礼刚走到单元门口,就碰见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扎西。小伙子怀里抱着两个摞起来的沉重纸箱,手指还顽强地勾着一个冒着热气的油纸袋,里面是糖炒栗子。
“齐叔叔好!”扎西看到他,黝黑的脸上立刻露出灿烂的笑容,带着高原人特有的淳朴。
齐司礼有些意外,下意识地说:“来怎么也不提前打个电话?”
扎西闻言,憨厚地眨了眨眼,抬头仔细看了看单元门牌号,确认自己没走错地方,才老实地回答:“打过电话了呀。颜总让我自己来的,说家里有人。”
齐司礼:“……”
他这才反应过来,在别人眼里他们还不是一家。
这微妙的认知差,让齐司礼一时有些语塞,心底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滋味。
他伸手想去接扎西手里的箱子:“我来吧。”
“不用不用,齐叔叔,沉得很!”扎西灵活地侧身避开,笑嘻嘻地说,“是给珠珠的牦牛肉干和奶渣什么的,她爱吃。您帮我开个门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