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明本想低调处理跨物种战士的安置,但是被居正义和赖清白两个人这么一闹腾,他发现:
不能太低调,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有一群人虎视眈眈地盯着唯剩不多的跨物种战士,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既然这样,不如换一种思路,把跨物种战士放到阳光下,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对方反而不好下手。正当严明改变想法之际,海燃的电话也打了过来,两者又一次不谋而合。
一场有关人类与寄生兽之战的展览开始筹备,严明让纪千凝和武姐把另外两位跨物种首领接到了展厅附近,为他们安排了住处,又派警卫日夜守护,同时给水丹青布置了任务。
这期间居正义让检察院对残存的跨物种战士提起公诉,但是被检察院以寄生兽不是人类,缺少相关法律依据为由拒绝。
检察院院长解释:“公诉的对象首先应该是自然人或者单位,而动物不具备承担刑事责任的能力。”
居老头怒道:“那群畜牲能像人类一样思考,怎么就不具备承担刑事责任的能力了?!”
院长苦笑:“您老也说了它们是一群畜牲,您都不承认它们是人,这让我怎么整嘛?”
居老头气哼哼道:“难道我要先承认那帮东西是人,才能按照人类的法律审判它们?!”
检察院院长想了想:“要不,您先给我部寄生兽法,我照着来,这样也算是有法可依。”
“行行行,我知道了。”居正义挂断院长的电话后,就开始向法学界的人士询问这类法律的制定流程,结果他发现,制定针对寄生兽的法律,根本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以往的法律法规,都是拿来限制人的,从来没有一部法律是针对动物,没有先例可以当作参考。
而且涉及到类人智商的非人物种,跟普通动物又不一样,需要生物学等各个领域的专家集体研究讨论,必定耗时又耗力,没个几年根本弄不出来,说不定等到自己逝世,自己都等不来这部寄生兽审判法。
居正义发现,想通过审判对跨物种战士处以死刑,这条路好像走不通。
反倒是直接杀掉更简单,就像处理那些流浪猫狗一样。但是那几只寄生兽都被严明保护起来了,想光明正大杀掉也很困难。
“那就找机会暗杀!”赖清白露出凶狠的目光,“既然没有法律制裁它们,那相对的,也没有法律保护它们!”
“但是,这种偷偷摸摸的方式太不光彩了。”居正义感到不耻,毕竟这有悖于自己一贯以来的光明磊落的形象。
赖清白极力劝说居正义:“老师,我们是在用特殊手段维护正义!”
老头闻言,浑身为之一振:“说得对,为了维护世间的正义,何必在乎手段?!”
于是老头不再纠结,他认为自己想杀死所有跨物种战士的想法无比正确,是替被寄生的原主讨回公道,是清除罪恶,自己是人间大义,是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清醒者。
大义凛然的居正义和他忠实的追随者开始谋划起来。
不过,不等他们谋划出一个具体的暗杀方案,严明下属的宣传部就已经开始造势了。
“本次展览将系统地呈现人类文明史上首场针对寄生兽这一族的全球性战略反攻行动。通过多方真实资料与沉浸式场景复原,观众可全面了解这场战争的全貌。
战事覆盖华国、雪国、西国、蚁国四大战略区,参战方为多国联合部队,累计歼灭寄生兽主体超26,000具,彻底消灭了这个世界上90%以上的寄生兽,将多国从食人兽的阴影中解救出来。
值得关注的是,本次战役开创了人类与非人生物之间军事合作的先河。
参与这场保卫人类战争的不仅有人类自己,也有一批对人类友好的寄生兽,他们不同于自己的同类,他们是一群特殊的战士——跨物种战士。
虽然他们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但他们选择了自己的立场,站在了人类这边。
在这场战争中我们付出了很多,有无数英雄牺牲,其中既有人类的战士,也有跨物种战士,跨物种战士的牺牲比例甚至远超人类。
我们不应该忘记英雄。”
展厅分基础展区和核心展区,基础展区包括:对寄生兽这个物种的介绍,寄生兽在各国的分布,给人类造成的危害,人类采取的消灭措施等。
核心展区聚焦三大战略主战场,采用沉浸式剧场设计:分别是华国、雪国、蚁国这三个战场。这是整个展出最精彩的部分,大部分参观者都涌向这个展区。
这里图文并茂,介绍了人类所面临的敌人,以及各国在这场战争中所发挥的作用,还有整个战争的过程,话外音讲解,配合着灯光营造的效果,让观众仿佛身临其境,置身于华国战场、雪国战场、蚁国战场。
西国战场因为不是那么激烈,所以作为辅助介绍。
这个展区,有不少雕像,其中有两组雕塑刻画的人物形象与众不同,最吸引观众的眼球。
一组雕塑位于雪国主战场展区,名字叫《共生》,采用混合材质雕塑,以十二位“共生战士”群像展现悲壮美学。
这样一群战士,他们神态各异,栩栩如生,与普通人的形象有所不同,他们的手变形成了触手刀刃,有些人的脚变成了刀轮。
雕塑下面的文字说明:这些战士原本都是普通人类士兵,在战场上被敌人弄断了手脚,跨物种战友及时接到了他们的断肢上,他们才得以继续战斗。
最终,这些作为手脚的跨物种战士在对阵雪国寄生兽统帅的时候,被对方化为了冰雕,不过在变成冰的那一刻,它们集体脱离了人类战友的身体,保护了这些人类。
参观者望着文字说明,唏嘘不止。
另一组雕塑名为《托举》,反映的是蚁国战场,密密麻麻的寄生兽聚集在广场上,这部分寄生兽只截取了上半身,这些寄生兽中伸出了五双手。
手臂举得很高,拉伸得极其长,很明显不是人类的手臂,同样是寄生兽的肢体,这些寄生兽手臂在传递着一个少了一半肢体的女孩。
由于雕塑是一比一等身放大,女孩被举起的高度超出观众身高,她的脸朝向天空,因此没有观众能看到女孩的长相和她的表情。
无论是《共生》,还是《托举》,作者都是一样的。
作者显然在创作这两组作品时投入了很深的感情,无论是从人物肌肉的爆发力,还是人物表情的传神程度,无不臻于完美,艺术价值极高。
作者的署名是:水丹青、石中卉。
水丹青坐在轮椅上,默默地注视着这组雕塑,直到她仅剩的那只手开口说话,才打破了沉默:“青姐,其实你没必要把我的名字加进去,我只是听你指挥去雕刻而已,构思出这两组作品的,是你。”
原来,石中卉就是刀妹的人类全名,“刀妹”是水丹青给她起的昵称。
“你,难道不想纪念他们吗?”水丹青反问了石中卉一句。
刀妹立刻不再言语,她这才明白,青姐是故意让她参与进去。
“丹青,别伤心了。”海燃在水丹青身后推着轮椅,安慰道,“说不定有一天,他们又回来了。”
水丹青听到对方这样说,忍不住回头望向海燃,问她:“他们会像顾怜一样回来吗?我们都知道顾怜无辜,死得冤枉,上天应该也知道了,才让他回来。可是我的部下们……”
海燃从轮椅的背后绕到了前方,这样水丹青就不必扭头跟她说话了。
“丹青,我的部下也没有回来,我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回来,但我们可以等待,只有活着等下去,才能知晓答案。”
海燃对同伴说,“所以,你不要想太多,那样很影响健康,你现在变得忧郁多了。”
水丹青没有吭声,刀妹再次开口:“他们如果真的能回来,还能认识我和青姐吗?”
海燃回答:“听森流说,顾怜的波动和性格跟以前一模一样,但他没有上辈子的记忆。”
“啊!那他岂不是忘了森流,他以前可是最崇拜他家首领的。”刀妹遗憾地说,同时她想到了自己最要好的朋友——九姐,就算回来,也不认识自己了,就一阵伤感。
“忘了好。”水丹青持不同意见,“那些痛苦的回忆也一并抹除了。”
“也是,至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人类打死的。”刀妹赞同,“那对顾怜来说,可不是什么愉快的记忆啊!”
比起同类的复活,水丹青更在意另一件事,她对海燃说:“我的原主也活着,你说,是不是好人都有一次重生的机会?那些被误伤的无辜好人是不是也能重新投胎?”
海燃认真思考:“参照顾怜的情况,应该吧,不过就算他们回来了,我们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哪些新生儿是他们。毕竟人类又不能散发波动,没有明显标志。”
水丹青点点头。
水丹青和海燃在《托举》这组雕塑前聊天,一个神态举止看起来像外国人的亚洲脸女孩走过来,用生硬的华国语问:“你们好,请问作者是哪位?”
水丹青回答:“是我。”
女孩立刻向她伸出一只手:“雕得太好了!我的朋友想和你认识,你是寄生兽吧?”
水丹青立刻感应出,对方头上有寄生兽,但是奇怪的是,她的人类大脑仍然活着。
考虑到对方说华国语说得很吃力,水丹青就改用国际通用语交流:“你和你的寄生兽是共生关系吗?你们是人类与寄生兽组合?”
对方给予她肯定的答案:“是的,我叫郑秀仁。我的朋友叫海蒂。”
雪国雕塑《共生》前,一对男女正在驻足观看,男生说:“我和维和部队一起出发,你不用担心。”
女孩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又问:“你为什么要注销身份?你不是也舍不得他们吗?”
“舍不得又怎样?我始终是他们心里的刺,还不如消失。”男生低垂着头,表情落寞。
他沉默了一阵,又说:“海逸,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海逸不用他明说,就已经懂了他心中所想:“明白,我会以志愿者的身份,去关照他们,我也会把他们的近况告诉你。”
“嗯,谢谢。”男生转身,“那我走了,你多保重。”
海逸喊住他:“等等!你,还会回来吗?”
“我不知道。”男生露出既痛苦又茫然的神情。
海逸想了想,表情逐渐变得郑重:“等我毕业了,我也会去那边工作。你等我啊!”
男生闻言,脱口而出:“不行!”
海逸不服:“为什么你能去,我不行?”
男生解释:“我准备去的地方条件恶劣,而且战火不断,又艰苦又危险,你没必要跟过去吃苦头。”
“可是……”女孩眼圈红了。
男生劝道:“海逸,你在国内有很爱你的爸爸妈妈,你还有海燃那个姐姐。”
女孩垂下头,用微不可察的声音小声嘟囔:“可是……少了你啊。”
尽管声音很轻,对方还是听清了,男孩叹一口气:“我还会回来看你。”
女孩的精神为之一振:“什么时候?”
“你毕业礼那天。”
海逸伸出右手小拇指:“拉勾,一言为定!”
男生无奈地笑,跟她勾了勾手指。
这时,一对外籍男女也在展览馆参观,他们正好走到这组雕塑前,男方驻足仔细地盯着那些手臂化作触手刀刃的人物雕像。
正和海逸拉勾的男生猛地警觉起来,他望向这个男人,不过当他察觉出对方身上虽然有陌生寄生兽波动,但他的头部仍然属于人类,寄生兽位于人类的右手,这种不会吃人,一般是无害的,于是他又放松下来。
这个男人有着成年男性的硬朗面容,右额头及眉毛位置有一道伤痕。他梳着大背头,额头有少量刘海下垂。
他右手戴着黑色手表,身穿白色t恤衫、浅蓝色牛仔长裤,脚穿棕色皮鞋。
整体看起来外形成熟,很酷,他对同行女子说:“里美,你等我一下。我想和那边的两个人交流一下。”
他说完就朝着海逸和男生走来,他和里美说话用的是母语,和海逸他们交流的时候用的是通用西国语。
“你们好,我叫泉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