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崖的囚牢里,铁锁链缠得咯咯作响。墨飞羽望着笼中蜷缩的金雕族弟子,那身昔日流光溢彩的翎羽如今沾满血污,折断的左翼无力垂落,金色瞳孔里只剩死寂。蚀骨宗用淬了化灵散的锁链锁着他,每动一下,灵气就像被万千蚁虫啃噬。
\"墨护法,\"身后传来阴恻恻的声音,执法长老枯瘦的手指捻着一枚毒针,\"金雕老巢那边还没动静?\"
墨飞羽指尖泛白。三日前她亲眼见这少年在万里狩猎场救下受伤的雪狐,那时金雕族弟子眼中的光比日头还烈。如今却成了宗门要挟的棋子,要逼金雕族交出青岚山脉的灵脉分布图。
\"长老,\"墨飞羽喉结滚动,\"金雕族已派出三波死士劫狱,都被拦下了。\"
\"哼,一群蠢货。\"长老将毒针刺入金雕族弟子后颈,少年痛得浑身痉挛,却死死咬着唇不肯发出哀鸣。墨飞羽猛地别过头,崖外传来金雕凄厉的啼叫,排山倒海般的威压正从云层压来——金雕族长终于要亲自闯山了。
囚笼里,金雕族弟子忽然用尽最后力气抬起头,染血的羽毛簌簌飘落:\"告诉你们宗主...青岚山的灵脉...宁愿炸了...也不会给豺狼...\"
墨飞羽,猛地攥紧刀柄,指节泛青。黑风崖的风卷起血腥味,远处天际已浮现遮天蔽日的金色云团,一场血战,避无可避。
猩红祭坛上,金鹏族少年的心脏被铁钩悬在青铜鼎上方。每一滴坠落的心头血都在鼎中激起幽蓝火舌,万千蛊虫在血色火海中疯狂舞动,金鹏族与生俱来的锐金之气被强行炼化成蛊虫的毒牙。玄衣弟子指尖凝结着血契符咒,鼎中突然飞出一道金影,三寸长的骨翅蛊停在他肩头,尾刺轻颤着滴落金色毒液。当弟子运转蚀骨功时,骨翅蛊便化作流动的金纹渗入他的经脉,原本青黑的毒功竟泛起金属光泽,掌风过处连百年古松都被切割成齑粉。山门外传来灵兽的咆哮,五阶雷狮兽正疯狂冲撞护山大阵,那弟子冷笑一声,肩头骨翅蛊突然分裂成百只小蛊,如金色暴雨射向雷狮兽。巨兽坚不可摧的鳞甲瞬间布满细密孔洞,凄厉的哀嚎中,雷狮兽化作一滩腥臭血水。血雾中,骨翅蛊重新凝聚成形,翅膀上还沾着细碎的金色兽骨——那是金鹏血脉赋予的吞噬之力,连雷霆淬炼的兽骨都能轻易消融。祭坛上的少年早已气绝,胸腔里只剩下空洞的血洞,而鼎中蛊虫的嗡鸣却愈发兴奋,仿佛在催促下一场血祭。
蚀骨宗的养蛊密室里,数十个铁笼一字排开,每个笼中都囚着一位金雕族少年。他们脖颈处嵌着血色玉管,心口位置的羽毛早已被生生拔去,露出的皮肉上布满细密针孔。每当月圆之夜,蚀骨宗弟子便会催动法诀,玉管中便会涌出点点金红血珠,那是金雕族最纯净的心头血,滴滴落入下方的青铜蛊罐。罐中蛊虫贪婪地吮吸着,原本灰黑的虫身渐渐泛起金属光泽,翅翼振动时竟带着金雕啼鸣般的锐响。
这些以心头血豢养的蛊虫,能与蚀骨宗弟子心意相通。战时蛊虫钻入修士经脉,可瞬间激发金雕族的迅猛之力,爪牙生风间带着蚀骨的毒性。几年前黑风崖一战,三名蚀骨宗修士便是凭着人蛊合一的秘法,硬生生撕碎了青狼族的防线,那双眼泛红光的蛊虫甚至能啄碎护体罡气,将猎物的筋骨啃噬成齑粉。
如今方圆千里的族群都活在恐慌中。猎户们在山林间发现过被吸干精血的熊罴尸骸,皮毛上还留着细密的虫咬痕迹;河岸边漂浮的鱼族尸体,鳞片下藏着蛊虫蜕下的金壳。各族族长聚集在望月峰议事,篝火映着他们凝重的面庞,谁都知道,蚀骨宗豢养的不仅是蛊虫,更是悬在所有生灵头顶的死亡阴影。
金雕一族的巢穴筑在青岚山脉最高的万仞崖上,崖壁如刀削,终年罡风猎猎。此刻朝阳初升,千万片金羽在晨光中流泻出金属般的光泽,尖喙弯钩似淬了寒冰,利爪收拢时,石缝里的玄铁竟被掐出五道深痕。
蚀骨宗的阴影曾笼罩这方天地三十年。他们豢养的腐心蛊能蚀穿金石,万毒汤能让百丈草木枯死,三十年前甚至有长老带着百只赤练蛊攀上崖壁,却被金雕族长老一爪撕碎蛊囊,毒血溅在羽上,不过片刻便凝结成黑痂——那时的金雕,还只能凭肉身硬抗。
变化是从几个月前开始的。雕飞镰取代了金烈担任族长之后,失传百年的蚀骨丸与万蛊全生汤,竟然是被金雕族有人炼制出来了。族中老人用崖顶雪莲、冰蚕涎炼制出的蚀骨丸,粉末遇蛊虫便化作青烟,腐心蛊沾了半点,当场僵成琥珀;万蛊全生汤更神,有雕被毒汤泼中翅膀,饮下半盏汤药,溃烂处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新羽,金芒比从前更盛。
今早蚀骨宗又来人了。三个黑袍弟子驾着毒雾潜行至崖下,刚放出五只墨蛊,便被巡逻的金雕发现。领头的青年雕振翅俯冲,罡风卷着蚀骨丸粉末扫过,墨蛊在半空便软成一滩肉泥。另两只金雕左右包抄,利爪撕开毒雾,黑袍弟子想撒万毒粉,却见雕喙轻啄,装毒粉的瓷瓶应声碎裂,粉末混着罡风反卷而回,弟子惨叫着捂住脸,指缝间渗出黑血。
“撤!”最后一个弟子转身想逃,却被金雕族长老盯上。老雕并未追,只是低头从嗉囊里吐出半颗万蛊全生汤凝成的丹丸,丹丸落地,竟在毒雾弥漫的崖底开出一朵金色小花,花瓣轻颤,方圆十丈的毒瘴瞬间褪成淡紫。
蚀骨宗弟子连滚带爬地消失在云雾里。鹰嘴崖上,金雕们齐展翅膀,鸣声穿云裂石,崖壁回声震得罡风都滞了滞——那不再是困守的悲鸣,而是宣告:从今往后,青岚山脉的天,是金羽的天。
墨飞羽知道了金雕族有人有爆雷珠,这种大杀器让她如坐针毡,她知道了自己必须要六翼蜈蚣迅速的进阶,实力强大后,才能与金雕一族争夺青岚山脉的话语权,万里狩猎场的主导权。她猛地从袖中取出青铜小罐,指尖掐诀时指节泛白,罐中蛊虫嗅到生人气息,竟发出细碎的啃噬声。墨娃长老亲眼见过爆雷珠将整座山谷炸为焦土的景象,此刻墨飞羽仿佛是耳后传来金雕族的厉喝,她甚至能想象出那些金鹰爪下雷光闪烁的可怖模样。
\"只能赌这一次。\"墨飞羽咬碎舌尖,腥甜血气涌上喉头时,六翼蜈蚣已顺着她的手腕爬至掌心。虫甲泛着幽蓝磷光,六对薄翅在月光下展开如蝶翼,却在振翅时发出蜂群过境般的嗡鸣。她反手将蜈蚣掷向空中,自己则借着反冲力翻身躲进古松虬结的根系中。
六翼蜈蚣甫一离手便暴涨十倍,嘶嘶吐信间冲向西南崖壁,那里的洞口正是碧眼大蟒疗伤之地。六翼蜈蚣猩红复眼骤然亮起幽蓝毒光,六对膜翼在背后嗡鸣震颤,玄铁般的甲壳下迸发出细密的血色纹路。它已领会主人欲助它突破八阶桎梏的心意——唯有将毒物、灵药、精气血肉三者熔炼于体,方能蜕去凡胎。
腐殖土下传来细微的骨节错动声,它如一道黑色闪电窜出,颚足间垂落的涎水在草叶上蚀出孔洞。前方百丈外,那里有条盘踞在千年毒沼边缘的碧眼大蟒,为了让六翼蜈蚣吞食,宗门长老亲自从千里毒沼之地,将大蟒捕捉过来,此时正在一个玄铁笼子里吞吐信子,蟒身缠绕着一株结满朱红浆果的龙血藤——此物正是主人暗示的\"灵性药物\",而大蟒本身蕴含的至阴毒涎与千年气血,更是绝佳的毒物与养料。
蜈蚣六翼猛然加速,带起的腥风惊得毒沼中腐气泡接连炸裂。碧眼大蟒察觉杀机时,七寸处已被一对淬毒的颚足死死钳住。墨绿色毒液顺着獠牙注入蟒身,原本碗口粗的蟒躯瞬间泛起灰败之色,唯有那双碧眼仍死死盯着藤上朱果。
蜈蚣并未急于吸食,而是用尾足卷起龙血藤,将整株灵药连根拔起。浆果触碰到它灼热的口器,竟发出滋滋的熔解声,化作赤金色汁液流入体内。与此同时,它颚下的毒囊剧烈搏动,将大蟒挣扎的身躯寸寸绞碎,毒涎与血肉混着碎骨一同被吞噬,甲壳缝隙间不断溢出蒸腾的血雾。
当最后一片蟒鳞被消化殆尽,六翼蜈蚣的甲壳泛起暗金色纹路,六翼振动时带起的腥风竟隐隐有了风雷之声。它伏在崖壁洞穴中央,复眼中幽蓝光芒渐转深邃,显然已将三者之力初步融合,只待最后一步炼化,便可迎向蜕皮进阶的雷劫。
那六翼蜈蚣周身暗紫色鳞甲陡然竖起,每一片都似淬了幽冥寒冰,在漆黑天幕下泛着令人心悸的寒光。六对膜翼剧烈扇动,卷起漫天沙石,竟将半空雷云搅得翻涌不休。它昂首发出一声穿金裂石的嘶鸣,引得九霄之上电蛇狂舞,碗口粗的紫雷在云层中窜动,仿佛随时要劈落下来。
墨飞羽额角渗出细汗,左手捏诀祭出三枚千年雷纹龟甲,右手飞快从储物袋中抓出一把散发着莹莹绿光的药草。她知道这老伙计此次进阶非同小可,寻常化形劫雷已是恐怖,如今引动的分明是百年难遇的九霄玄雷劫。那龟甲屏障挡在蜈蚣身前,药草则被他以灵力碾碎,化作点点绿芒融入蜈蚣体内。
“撑住!”墨飞羽喉结滚动,望着那不断下压的铅灰色劫云,掌心已被指甲掐出血痕。蜈蚣似听懂了他的话,庞大身躯猛地弓起,六对翅膀同时绷直,翅膜上浮现出繁复的金色符文,与空中雷劫隐隐对峙。豆大的雨点砸落,砸在鳞甲上噼啪作响,却丝毫无法动摇那如山岳般的妖躯。劫云中心,一道水桶粗的紫金雷龙正缓缓凝聚,天地间的威压让远处山林鸟兽尽数匍匐在地,连空气都仿佛凝固成了实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