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执聿看不得商衍这副要死不活的丧气模样。
同为商家的男人,骨子里都带着一股强势和果决。
商衍平日里温文尔雅,那只是他包裹在外的壳,但此刻,他连壳带核都仿佛被抽走了精气神,只剩下一点不甘的余烬,在眼底明明灭灭。
“她只是走了,又不是死了。”商执聿的声音冷硬,毫不留情地打破了现场沉闷的氛围,“多买一张机票对你来说,很困难?”
这话说得实在难听。
陆恩仪眉头一皱,心疼商衍此刻的失落,忍不住在商执聿的腰侧软肉上用力掐了一下,示意他嘴下积德。
谁知商执聿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反手一捞,便将她的手精准地攥在了宽大温热的掌心里,紧紧包裹住,不让她再动。
他的目光依旧锁定在商衍身上,毒舌属性全开,继续进行着惨无人道的精神输出。
“即便她以后不再是沈意,那又如何?”他一字一顿,字字清晰,“你也可以选择不做这个瞻前顾后的商衍,不是吗?”
“感情这东西,从来就不是什么深思熟虑、权衡利弊的产物。它始终是需要不顾一切的冲动。”
商执聿说着,从内袋里拿出一样东西,动作利落地“啪”一声,拍在了商衍的掌心。
那是一张登机牌。
目的地,跟沈意的那张,一模一样。
商衍的瞳孔骤然放大,总是盛着温润笑意的眼睛里,写满了震惊。
他死死地盯着掌心那张薄薄的纸片。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被无限拉长。
几秒钟后,商衍像是终于从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来。
抬起头,深深地看了商执聿一眼。
他郑重地收紧手指,将那张机票握在掌心,然后对商执聿和陆恩仪点了点头,只说了三个字:“知道了。”
随即,他转过身。
然而迈开的脚步,却不是登机口,而是朝着机场出口的方向离去。
陆恩仪懵了。
她没想到商衍在感情上竟然能被动到这种令人发指的地步。
机会都送到手边了,临门一脚,他居然转身跑了?
她挣了挣被商执聿握着的手,满脸不可思议地问:“他就这么走了?不追上去?”
商执聿却显得异常笃定,甚至嘴角还勾起看透一切的浅笑。
“我跟你赌五毛钱的。”
“他应该是没带护照。”
事实证明,商执聿的猜测完全正确。
原来,商衍那天是冲回家拿护照,又重新买了最近的一班飞机追了过去。
一场浩浩荡荡的追妻之旅,就此拉开序幕。
这一年的冬天,在经历了安家的轰然倒塌和一系列动荡之后,京城终于迎来了久违的平静。大雪落了几场。
来年开春,冰雪消融,万物复苏。
已经五岁半的陆景轩,背上了崭新的小书包,光荣地成为了一名小学生。
而陆恩仪的研究所,在这个春天迎来了新一批朝气蓬勃的实习生。
同时,清大也向陆恩仪递来了橄榄枝,正式邀请她担任航天工程学院的客座教授,每周开设一门专业课。
而曾经高高在上、一心只想掌控儿子人生的俞清禾,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仿佛也彻底想开了。
她卖掉了名下的几处房产,将大部分资产投入了慈善基金,然后给自己办了一张环球旅行的头等舱套票,潇洒地开启了属于她自己的人生旅途,只偶尔从世界各地寄来几张风景各异的明信片。
周末,风和日丽,春意盎然。
陆恩仪和商执聿带着陆景轩一同去参加许今和陈渝的婚礼。
因为陈家特意请人看了吉日,说这个日子百年难遇,最是宜嫁娶,所以两人既定的婚礼便稍微延迟了一些。
婚礼在一个风景秀丽的郊外庄园举行。
许今的肚子已经微微隆起,显出孕相。
她穿着特别定制的宽松款婚纱,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晕。
陈渝则像个紧张过度的护卫,全程寸步不离。
在招呼客人这件事上,陈渝更是大包大揽,一个人在婚礼现场跑东跑西,忙得满头大汗,却乐在其中。
他郑重地将照顾好我老婆这个任务交给了陆恩仪,让许今和陆恩仪她们舒舒服服地坐在宾客席位上闲聊。
“你看他那傻样。”许今嘴上吐槽,眼里的笑意却怎么都藏不住,“生怕我累着一点,恨不得把我供起来。”
陆恩仪笑着递给她一杯温水:“你现在可是他们陈家的大功臣,国宝级待遇是应该的。”
两人正聊着,没多久,祝贺楠也到了。
他走到陆恩仪这桌,笑着和她们打了招呼,然后自然地在旁边的空位坐下。
一直安安静静坐在小椅子上摆弄着变形金刚的陆景轩,抬起小脸好奇地打量着祝贺楠。
片刻后,他放下玩具,童言无忌地开口了:“祝叔叔,今天怎么就你是一个人来的呀?”
“难道……你没有对象吗?”
清脆的童音在这一方小天地里格外清晰。
“噗!”许今一口水差点喷出来,赶紧用纸巾捂住嘴,肩膀却忍不住地抖动。
祝贺楠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他感觉自己仿佛被一支看不见的利箭正中心脏,伤口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他维持着最后的体面,扯了扯嘴角,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反击:“你不也是?”
陆景轩歪着头,完全没被绕进去。
他一本正经地掰着手指头计算,进行逻辑分析:“我才五岁哦。老师说,小孩子的主要任务是学习,是不需要女朋友的。”
说完,他抬起头,进行了最后一击。
“但是祝叔叔,你都三十岁了,你需要。”
陆恩仪看着祝贺楠俊脸从白到青,强忍着笑意。
“祝总,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顾小姐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她好奇的问道。
“是工作太忙了?”
祝贺楠表情更加复杂。
他端起面前的茶杯,仰头便一饮而尽。
放下茶杯,他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已经没有顾小姐了。”
简短的话,却信息量巨大。
没有了?
是分手了的意思?
陆恩仪和许今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
就在这时,商执聿的声音插了进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揶揄。
“说得这么文艺,不就是被甩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