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恩仪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她的感冒才刚好,身体还有些虚,别说喝酒,就是闻着这浓郁的酒气都觉得有些不适。
可眼下气氛正酣,她是主角之一,若是一口不喝,只用茶水代替,未免显得太不给面子,扫了大家的兴。
就在她端起面前的茶杯,准备开口解释时,商执聿按住陆恩仪端着茶杯的手,微笑着对那位工程师说道:“太客气了。这本来就是我分内的事。”
“只是不巧,她感冒刚好,医生特意嘱咐了,滴酒不能沾。所以,这杯酒,我代她喝。”
说完,他一个人,干脆利落地喝了两份。
整个包厢瞬间安静了一秒,随即爆发出更热烈的叫好声。
“商总敞亮!”
“陆教授好福气啊!”
“这狗粮我吃了!我先干为敬!”
陆恩仪坐在椅子上,手背上仿佛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灼得她心尖一颤。
她看着商执聿那张俊朗的侧脸,看着他因喝酒而微微泛红的耳根,一时竟有些失神。
有了商执聿这个完美的挡箭牌,接下来的宴席,陆恩仪便彻底轻松了。
她只需要端着茶杯,微笑着应对。
每当有人端着酒杯朝她走来,商执聿都会笑着将所有敬酒照单全收。
从始至终,他没有一句推辞,没有一丝不耐。
等到宴席终于接近尾声,宾主尽欢,大家摇摇晃晃地准备散场时,陆恩仪依旧清醒无比,思路清晰。
而她身边的商执聿,却已是站都站不稳了。
她扶着他站起来,男人高大的身体便顺势将大半的重量都压在了她的身上。
混杂着酒香与他身上独有冷冽气息,将她整个人包裹。
他微微低下头,将下巴搁在她的肩窝里。
陆恩仪的身子瞬间僵住了。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滚烫的体温,更能听到他贴在她耳边,近乎撒娇的低声呢喃:“陆恩仪……我醉了。”
“商总喝得不少,陆教授,我们来帮忙!”
热心的同事们围了上来,七手八脚地架住商执聿摇摇欲坠的身体。
他实在是太高了,即便是醉了,那份属于成年男性的重量也绝不容小觑。
几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将他弄出了包厢。
晚风一吹,商执聿似乎更不清醒了,嘴里开始断断续续地念着什么。
陆恩仪凑近了些,才听清他在反复呢喃着她的名字。
“恩仪……陆恩仪……”
那声音低沉而固执,像是在确认一件至关重要的事。
帮忙的同事们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脸上的笑容暧昧又善意:“陆教授,看来商总是真的离不开你啊。我们就送到这儿了,路上开车小心点!”
陆恩仪的脸颊有些发烫,她避开同事们的目光,匆匆道了谢,便打开车门,将商执聿塞进了副驾驶。
关上车门,车厢内瞬间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声,以及他身上浓得化不开的酒气。
陆恩仪开着他的车,载着醉酒的他。
一路上,他倒是很安静,靠在椅背上,双目紧闭。
路灯的光影从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流淌而过,将那份醉态染上了几分脆弱的质感。
陆恩仪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
这个男人,究竟哪一面才是真的?
是过去那个冷漠如冰,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吝于给她的商执聿?
还是现在这个,会为了她挡酒,会笨拙地讨好她的同事的商执聿?
她想不明白,心乱如麻。
车子停在老宅前。
看着副驾驶上毫无动静的男人,陆恩仪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棘手。
她叹了口气,拿出手机,拨通了老管家的电话。
“管家,是我。我们回来了,商执聿喝醉了,你能不能……出来帮我一下?”
很快,年迈的管家便步履匆匆地从主宅里走了出来。
“陆小姐,您回来了。”他看了一眼车里醉得不省人事的商执聿,脸上露出了然的微笑,“先生这是……喝了多少。”
两人合力,废了好大的劲,才将高大的男人从车里弄出来,再一步一挪地架回二楼他的卧室。
将他扔在柔软的大床上时,陆恩仪和老管家都累得气喘吁吁。
“陆小姐,您先歇会儿,我去给先生煮碗醒酒汤。”
管家很快端来了热气腾腾的醒酒汤,陆恩仪扶起商执聿,耐着性子一勺一勺地喂他。
可折腾了半天,一碗汤也没喝进去多少,人还是那副醉得迷迷糊糊的样子。
管家看着床上毫无转醒迹象的商执聿,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了担忧,他转过头,恳求道:“陆小姐,先生这个样子,今晚恐怕离不开人照顾。您看……”
陆恩仪立刻警惕起来,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您不能留下吗?”
让她和一个醉鬼共处一室?
还是随时可能化身为狼的商执聿?她还没疯。
管家布满风霜的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叹息般地说道:“陆小姐,我今年都快七十岁了。熬夜照顾人,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陆恩仪怔住了。
她看着管家花白的头发和略显佝偻的背影,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管家的年纪确实不适合做这种熬人的活计。
最终,她在一片混乱的思绪中,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好吧,我知道了。”
“那……就辛苦您了。”管家如释重负,恭敬地朝她鞠了一躬,转身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并体贴地带上了房门。
陆恩仪看着床上醉得像一滩烂泥的男人。
这一路把他弄回来,可累坏她了。
她走到房间另一头的沙发边,只想坐下好好歇一会,离那张大床越远越好。
然而,她刚一转身,手腕就猛地被一股大力攥住。
她瞬间失去了平衡,惊呼一声,整个人都被拽得向后倒去。
她以为他已经清醒了,心中又惊又怒,冷着脸呵斥:“商执聿!你干什么?放开!”
可是,攥着她的那只手不仅没有放开,反而更加用力,一个翻转,就将她整个人都拽到了床上,紧接着,他高大的身躯覆了上来,将她牢牢地禁锢在身下。
他依旧闭着眼睛,眉头紧锁,像是在做什么痛苦的梦。
嘴里发出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的委屈。
“陆恩仪……你的心,是捂不热的吗?”
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