笵贤长叹一声,满是疲惫,“我与此毫无瓜葛,为何总有人针对我?”
“夜审之事想必已传开,他们找你定是想探听你的发现。”笵建停顿片刻,“如何回答,你心中该有数。”
尽管无奈,但事已至此,只能面对。
笵贤稍作思考,点头答应。
“我知道该怎么说,可两边都来人,我该先去哪里?”
笵建略作思索道:“凌若甫与太子素来不合,无论选哪一边都会得罪另一方。”
正忧心忡忡间,第三名报信者赶到。
“笵公子,禁军已到,圣上召您进宫!”
笵建闻言轻笑,抚须道:“此时不必犹豫了。”
笵贤嘴角微动……
与此同时。
枚橙安正在批阅文件,忽然听见小红的声音。
“大人。”
枚橙安放下笔抬头,“什么事?”
肖鸿恭敬行礼:“大人,宫中侯公公到了。”
枚橙安愣了一下。
“他在哪儿?”
还未等肖鸿回答,楼下已传来侯公公的呼唤。
“小枚大人,小枚大人!”
枚橙安闻声立刻放下笔,走到栏杆边俯视。
侯公公正站在门口泗处张望。
“侯公公,我在这里,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侯公公转头看他:“小枚大人,陛下召您议事,请随我走一趟。”
枚橙安略作迟疑,点点头,向肖鸿使了个眼色,指了指桌案示意稍后再整理,随后下楼而去。
至于庆皇召他所为何事,只能入宫后知晓。
两人快马加鞭至千步廊,下马步行入宫。
侯公公表面平静,步伐却迅速,似有急事,枚橙安虽轻松跟上,却觉得无须如此匆忙。
“侯公公,这样赶路是否太急了?”
侯公公忙解释:“小枚大人莫怪,老奴实在着急,陛下不仅召了您,还有笵贤,我得先送您到御书房再去接他。”
“原来如此!”
枚橙安听出弦外之音,不再多问,对庆皇召见的原因已有猜测。
来到御书房外,枚橙安遇见许久不见的御前侍卫副统领宫典,相互问候。
因时间紧迫,寒暄简短,宫典点头回应。
进入御书房后,枚橙安放慢脚步,沿甬道穿过玄关,一眼看到庆皇正坐在操作台后擦拭箭头。
“陛下,小枚大人已到。”
侯公公话音落下,庆皇头也不抬,只挥了挥手示意退下。
侯公公立刻躬身退出。
枚橙安疾步上前,跪地叩拜:“臣,枚橙安,参见陛下!”
庆皇瞥了一眼,淡淡道:“免礼。”
“谢陛下。”
枚橙安起身,直视庆皇,问:“陛下急召臣前来,不知有何要事?”
庆皇手中摩挲着箭头,直至其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满意地放下后,他转向枚橙安,仔细打量一番,开口问道:“前日夜里,你与笵贤去了监察院?”
果然是这样。
枚橙安坦然承认:“是。”
庆皇明知故问:“所为何事?”
枚橙安直言:“见司里里。”
庆皇眯起眼睛:“见?还是审?”
枚橙安答:“我和笵贤目的不同,他是审,我是见。”
庆皇冷眼相看:“哦?你见她所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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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门外,侯公公正等侯着刚由大内侍卫护送而来的笵贤。
笵贤下马后,侯公公拱手行礼:“笵公子,请随我来,圣上正在等您的回复。”
笵贤淡然回应:“看来侯公公料事如神,果然又见面了。”
侯公公微笑摆手:“缘分使然,请吧。”
途中,笵贤随口感慨:“侯公公,我们缘分匪浅。
郭宝坤之事,京都府公堂上,多亏您解围;初入京都时,也是您为我驾车。
那天送我去庆庙,莫非也是特意安排的?”
侯公公故作疑惑:“笵公子这话,老奴没听明白。”
笵贤嘴角微扬:“我心领便是。”随即从怀中取出银票递给侯公公。
“请侯公公喝茶润喉。”
侯公公止住脚步,推回银票,嗔怪道:“何必这般见外!你家柳夫人当年是国公后代,常在宫中往来,我也看着她长大。
咱们都是一家子,哪能这般客气!”
笵贤惊异:“原来侯公公与我家有这渊源,那我更该知礼才是。”说着再次递上银票。
侯公公连连摆手,面露无奈:“这……”
侯公公正假装推辞,同时泗处张望。
几番推辞后,侯公公顺水推舟收下东西,随后说道:“实在不好意思。”
见笵贤如此得体,侯公公夸赞时格外热情。
“公子不仅厚礼相赠,且才华横溢,难怪陛下常提及你。”
笵贤惊讶。
“陛下真的提到过我?”
侯公公笑着回答:“你的七言诗——‘万里悲秋常作客’,陛下很喜欢。”
笵贤点头回应。
“请问公公,陛下今日召见我是喜是怒?”
侯公公装作沉思。
“嗯……今日神色平静,似乎并无怒意。”
笵贤闻言略感宽慰。
“多谢公公提点!”
……
御书房里。
“见……”
枚橙安下意识出口,随即打住,脸上泛起一丝窘态。
他没想到陛下关注的角度如此特别。
这重要吗?重点并不在此!
“嗯……”
庆皇轻笑,语气温和:“年纪轻轻就这般爱美之心,倒是难得。”
枚橙安顿时面红耳赤,尴尬得无法言语。
这怎能算是好色?分明是对美的欣赏!
这类话他只能暗自腹诽,换作旁人,他早就反驳,但面对陛下,他选择了沉默。
看着枚橙安窘迫的模样,庆皇唇角微翘,放过他。
“这么说,你并未参与审问?”
枚橙安长舒一口气。
“不曾参与,我只是看了一眼司里里,审问开始前就跟言若海大人离开了地牢。”
庆皇忽而问道:“笵贤那边审出了什么?”
“嗯……”
枚橙安稍作犹豫,最终决定坦白。
这位 ** 什么都懂,即便不清楚,也能推测,隐瞒毫无意义。
“审出来了,笵贤说司里里承认幕后主使是凌拱。”
庆皇目光锁定他片刻,忽而开口:“你直接告诉我了?笵贤没嘱咐你保密?”
枚橙安果断回应。
庆皇注视着他,缓缓道:“有些事不必多言,对外需守密,但我例外。
你既无意隐瞒,此事也不必掩饰。”
“凌拱已故!”庆皇低声道。
枚橙安猛然抬头,眼中满是惊愕:“什么?”
他的反应绝非装腔作势。
即便在原本的剧情里凌拱已逝,但今生因种种变故,凌拱早已离开京都,笵贤也没再追究。
如今为何又传来噩耗?
庆皇不耐烦地直奔主题:“凌拱之死与笵贤有关?”
枚橙安忆起昨夜谈话,摇头答道:“臣不知,但臣以为应无瓜葛。
那晚我们商议此事时,笵贤对凌拱离开京都一事深感无奈,更未曾追捕。
即便追回,单凭司里里的供词也无法定罪。
况且昨日一整天,笵贤都与臣在外游玩,无暇分心。”
庆皇听后若有所思,点点头:“你离宫后,凌相与太子可能找你问笵贤夜审司里里的事。”
枚橙安心领神会:“臣未参与审讯,笵贤也未告知臣结果。”
庆皇对他这番应对颇为满意,简单挥了挥手示意退下:“好了,朕问完了,你可以走了。”
“臣告退。”
* * *
气氛略显紧绷。
夹道上方,一道黑影如幽棂般闪过。
来人身着黑衣,面容以黑纱遮掩,手握长剑,轻功非凡。
恰好被路过的笵贤无意察觉。
笵贤当即止步,手指空中对侯公公说道:“侯公公,刚才上面有个黑衣人飞过,您瞧见了吗?”
侯公公顺着笵贤所指方向看了一眼,神色平淡地说:“莫惊慌,也许只是刺客。”说罢抬手示意笵贤继续前进。
“公子请。”侯公公温和地道。
笵贤立刻紧张起来,快步跟上侯公公。
“刺客……是冲着谁来的?”他忍不住追问。
侯公公正色道:“自然是我们陛下。”
笵贤更加不安。
“那我们是不是该大声示警?”侯公公皱眉道。
“不必,这样喧闹不合规矩。”笵贤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心想在这种情况下还在意这些礼节?
“那陛下岂不是很危险?”侯公公笑了笑,“莫怕,他们近不了身。”
笵贤狐疑地看着他:“侯公公似乎太过冷静,难道不担心?”
侯公公再次摇头:“近年来刺杀屡次发生,早已见怪不怪。
如今我庆国强盛,北齐、东夷都畏惧陛下,偶有刺杀也不足为奇。”
笵贤恍然大悟,便没有再问。
两人走到御书房旁的长廊时,刚好看到宫典徒手击退一名黑衣刺客。
两名小太监闻讯赶来,将刺客 ** 抬走,整个过程井然有序,毫无慌乱。
笵贤暗暗称赞他们的熟练。
经过宫典身边时,他无意间瞥见对方的脸庞,觉得有些熟悉。
仔细一看,笵贤认出这个人就是在入京时于庆庙交过手的那一位。
笵贤开口道:“是你。”
宫典只微微偏头,冷冷回望,没有说话。
笵贤思索片刻,又问:“庆庙那天,是陛下亲自动手?”
宫典依旧沉默,笵贤勾起嘴角,明白这无言便是默认。
侯公公扫视二人,未作声,抬手示意笵贤继续前行。
笵贤不再停留,跟着侯公公下了台阶朝御书房走去。
途中,侯公公才开口:“刚才那个刺客已经死了,我说过不用惊慌。”
笵贤对刺客的事情毫不在意,转过身看向宫典:“侯公公,那位穿盔甲的是谁?”
侯公公轻咦一声:“那是宫典,大内侍卫副统领,御前班直。
笵公子难道从未见过?”
宫典的身份证实了笵贤之前的猜测,他心中有所思量。
对于侯公公的问题,他随口答道:“庆庙时有过交手。”
笵贤说完,低头看了看脚下,提起衣摆准备继续前行,前面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御书房了。
侯公公听后颇为惊讶。
“哦?宫统领可是八品以上的高手,笵公子果然年轻有为。”
侯公公的赞赏,笵贤并未放在心上,他的注意力转移到一个有趣的地方,嘴角微扬问道:
“侯公公,宫典宫统领有朋友吗?”
说着,二人已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来到御书房门前。
侯公公想起还有话要提醒笵贤,便停下脚步回答:
“当然有,怎么了?”
笵贤笑着说道:
“这样一来,岂不是都要喊他老公,真是占便宜,哈哈。”
侯公公未能领会话语中的趣味,沉思许久仍不得其解。
正当他打算转移话题时,御书房外响起一声断喝:
“少讲些晦涩难懂的玩笑,瞧瞧侯公公都懵了。”
笵贤与侯公公正看向声音出处,枚橙安已走出御书房,听到笑声忍不住打趣起来。
侯公公连忙行礼,笵贤则显得有些窘迫地摸了摸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