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雪下意识抓住李雪的手臂，指甲几乎掐进肉里。李雪强迫自己保持镇定，目光扫过那辆黑色轿车的车牌——德L开头，和父母车祸现场照片上的一模一样。
\"我不认识你。\"李雪拉着陈雪后退一步，手悄悄摸向背包里的桃木符。
赵明德轻笑一声，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张照片：\"三年前那场车祸真是遗憾...你父亲李明是个优秀的记者，可惜太爱多管闲事。\"
照片上是父亲站在翠湖边，手里拿着一个防水袋。李雪的心跳骤然加速——这是父亲生前最后一张照片。
\"上车聊聊？\"赵明德推开车门，\"或者你更希望像你父母那样在公共场合...出意外？\"
威胁赤裸裸地悬在空气中。李雪感到陈雪的手在发抖，但她知道自己不能退缩。如果父亲真的留下了什么证据...
\"小雪，别...\"陈雪小声哀求。
\"你先回去。\"李雪低声说，把手机塞给陈雪，\"如果我两小时没消息，就打给爷爷和马婆婆。\"
没等陈雪反对，李雪已经坐进了轿车后座。车门关上的瞬间，一股混合着古龙水和某种刺鼻化学剂的味道扑面而来。
赵明德对司机使了个眼色，轿车平稳驶入车流。他从车载冰箱取出一瓶矿泉水递给李雪：\"别紧张，我只是想做个交易。\"
李雪没接，双手紧握放在膝上：\"什么交易？\"
\"你父亲从我这里拿走了一些...敏感资料。\"赵明德转动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和林小婉脖子上那枚残片是同款，\"我知道你们今天在翠湖找到了什么。把资料还给我，我保证你和爷爷平安无事。\"
李雪盯着那枚戒指，眼前闪过林小婉被勒死的画面。她强忍恶心：\"如果我父亲真有你的犯罪证据，早就交给警方了。\"
\"聪明的小姑娘。\"赵明德突然凑近，呼吸喷在李雪脸上，\"但你父亲犯了个错误——他把备份藏起来了。告诉我藏在哪，我给你一百万。\"
一百万。李雪想起林小婉说过，赵明德用她的钱起家。现在他想用钱收买另一个受害者家属。
\"我不知道什么资料。\"李雪直视他的眼睛，\"但如果我父母真是你杀的，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赵明德的表情瞬间阴沉。他一把抓住李雪的手腕：\"别以为有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帮你就能赢。我认识比你爷爷更厉害的道士。\"
疼痛从手腕传来，李雪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叫出声。就在这时，车内的温度骤降，前座后视镜上突然出现一道裂痕。
\"老板！\"司机惊恐地指着后视镜，\"镜子里有东西！\"
赵明德转头瞬间，李雪看到镜中浮现一张惨白的女人脸——林小婉的眼睛流着血，嘴巴张成一个不可能的幅度。
\"操！\"赵明德猛地松开李雪，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黄符拍在镜子上。镜子里的影像消失了，但车顶开始传来\"咚、咚\"的敲击声，像是有人在上面跳跃。
司机慌乱中急打方向盘，轿车猛地偏离车道，险些撞上路边护栏。赵明德咒骂一声，掏出一把匕首抵住李雪的喉咙：\"叫你的鬼朋友安分点，否则我现在就割开你的气管！\"
冰冷的刀锋贴着皮肤，李雪屏住呼吸。但下一秒，赵明德突然惨叫一声——他的手腕上凭空出现五道血痕，像是被看不见的手抓伤。匕首当啷掉在车底。
\"停车！\"赵明德怒吼。车子还没停稳，他就一把推开车门，粗暴地把李雪拽出来扔在路边：\"三天之内把资料交出来，否则你和那个多嘴的闺蜜一起消失！\"
黑色轿车扬长而去，李雪瘫坐在人行道上，大口喘气。她的脖子上有一道浅浅的血痕，手腕上也已经浮现淤青。但更让她心惊的是刚才林小婉展现的力量——她开始能直接影响现实了。
\"你没事吧？\"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李雪抬头，看见陈雪从街角跑过来，脸上挂着泪痕：\"我一直在后面跟着出租车...那个混蛋对你做了什么？\"
李雪摇摇头，突然注意到陈雪手里拿着她的手机——正在录音。
\"你...录下来了？\"
陈雪点点头，擦掉眼泪：\"从你上车就开始录。虽然听不太清，但有他威胁你的部分。\"
李雪紧紧抱住闺蜜，劫后余生的恐惧这才涌上来，让她浑身发抖。她们拦了辆出租车直奔纸扎店，必须尽快告诉爷爷发生的事。
纸扎店门口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推门进去，李雪看见爷爷正在和马婆婆低声交谈。两位老人看到她脖子上的伤，脸色顿时大变。
\"赵明德找上你了？\"爷爷的声音沙哑得可怕。
李雪点点头，把经过简单说了一遍，包括林小婉在车上的干预。马婆婆听完后，布满皱纹的脸更加阴沉：\"怨灵的力量在增强...七月半快到了，阴阳界限变薄，她很快就能完全显形。\"
\"我们必须加快速度。\"李雪拿出陈雪录下的音频，\"但这还不足以定罪，我们需要父亲说的那些证据。\"
爷爷沉默良久，突然起身走向后间：\"跟我来。\"
老人推开父母生前的卧室——这间屋子三年来一直保持着原样。爷爷从床下拉出一个旧皮箱，输入李雪的生日打开锁。
\"你父亲出事前一周把这个交给我保管。\"爷爷取出一本厚厚的笔记本，\"说如果他有不测，等你成年后再给你看。\"
李雪双手接过笔记本，翻开第一页就认出父亲工整的字迹。这不是普通的日记，而是一份详尽的调查报告，每一页都标注着日期和地点，有些还贴着照片。
\"这是...\"李雪快速浏览内容，心跳越来越快。笔记本详细记录了父亲对林小婉失踪案的调查过程，包括赵明德与张丽的不正当关系、林小婉名下财产被转移的证据，以及最关键的——父亲跟踪赵明德到翠湖，拍下了他和同伙沉尸的过程。
\"天啊...\"陈雪凑过来看，倒吸一口冷气，\"这些照片...太清晰了...\"
但最令李雪震惊的是最后几页——父亲写道他发现了更可怕的事：赵明德的公司涉嫌洗钱和走私，背后还牵扯到几位政府官员。父亲计划将这些证据交给省纪委的一位朋友，但就在约定见面前夜，父母出了车祸。
\"所以赵明德不只是为了掩盖谋杀...\"李雪声音发颤，\"父亲发现了他们整个犯罪集团...\"
马婆婆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手里的茶杯毫无预兆地裂成两半。老人脸色大变：\"不好！有阴物靠近！\"
几乎同时，店内的纸扎人偶全部转向门口，纸眼睛齐刷刷盯着同一个方向。温度骤降，李雪看见自己的呼气变成了白雾。
\"她来了。\"爷爷沉声道，\"而且比昨天更强。\"
林小婉的身影在门口凝聚成形。与之前不同，她的红衣现在几乎滴着血，长发无风自动，指甲变成了可怕的青黑色。最骇人的是她的眼睛——完全变成了两个黑洞，只有中心有一点血红的光。
\"谢谢...你...\"女鬼的声音像是从地狱传来，每个字都带着回音，\"湖底...的证据...足够...定罪...但还不够...\"
李雪强忍恐惧上前一步：\"什么不够？\"
\"痛苦...\"林小婉的身影忽明忽暗，\"他们...感受不到...我的痛苦...\"
马婆婆突然挡在李雪面前，手中念珠哗啦作响：\"冤有头债有主！别把无辜者卷入你的复仇！\"
女鬼发出刺耳的尖笑，店内的灯泡一个接一个爆裂：\"她...已经...卷入...了...\"
玻璃碎片雨中，李雪看到林小婉的身影消散在黑暗中，只留下最后一句低语：\"学校...张丽...下一个...\"
\"王婷！\"陈雪突然惊呼，\"今天放学时张老师又叫她去心理咨询室了！\"
李雪立刻掏出手机拨打王婷的电话，但响了很久没人接。她又尝试发信息，依然没有回复。
\"我们必须去学校看看。\"李雪抓起背包，却被爷爷拦住。
\"太危险了！\"老人厉声道，\"明天天亮再去！\"
\"如果张丽真要对她下手，等不到明天！\"李雪挣脱爷爷的手，\"林小婉就是在婚礼前夜被害的！\"
马婆婆叹了口气，从腰间解下一个绣着符咒的小布袋递给李雪：\"带上这个，能暂时抵挡阴气。记住，无论看到什么都别单独行动，那女鬼已经快变成厉鬼了，她分不清敌友。\"
秋夜的风刺骨地冷。李雪和陈雪打车来到学校后门，翻墙进入空荡荡的校园。行政楼的二楼还亮着灯——正是心理咨询室的位置。
\"我们该报警吗？\"陈雪小声问。
\"用什么理由？\"李雪苦笑，\"说心理老师可能要谋杀学生？\"
两人悄悄摸到行政楼下，突然听到楼上传来一声闷响，像是重物倒地。李雪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她示意陈雪留在楼下望风，自己则轻手轻脚爬上楼梯。
心理咨询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出张丽轻柔的声音：\"别紧张，这只是帮助你放松的熏香...\"
李雪从门缝中看到王婷瘫坐在沙发上，眼神涣散，而张丽正往香炉里添加某种黑色粉末。更可怕的是，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婚纱照——正是赵明德和张丽的结婚照，而张丽手上戴着的，赫然是林小婉生前的那枚订婚戒指。
\"很快就不会痛了...\"张丽抚摸着王婷的头发，声音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你会像林小婉一样，在最美的时候定格...\"
李雪捂住嘴巴不让自己惊叫出声。就在这时，她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陈雪发来警告：「保安往那边去了！」
几乎同时，张丽猛地抬头看向门口，与李雪的视线对个正着。女人保养得当的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看来我们有客人了。\"
李雪转身就跑，身后传来张丽高跟鞋的咔嗒声和尖锐的喊叫：\"保安！抓住那个闯入者！\"
走廊尽头，一个保安闻声而来。前有堵截后有追兵，李雪慌不择路，推开最近的一扇门躲了进去——是女厕所。
她缩在最里面的隔间，屏住呼吸听着外面的动静。张丽和保安的交谈声由远及近：\"...可能是小偷，仔细搜搜...\"
隔间门被一扇扇推开，李雪绝望地环顾四周，发现厕所窗户外面是二楼平台。她轻轻推开窗，正准备爬出去，突然看见窗外站着一个红衣身影——林小婉飘在半空，黑洞般的眼睛注视着她。
\"帮...我...\"女鬼伸出苍白的手。
李雪一咬牙，握住那只冰冷的手。下一刻，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再睁眼时已经站在教学楼外的草坪上。
\"王婷...危险...\"林小婉的声音断断续续，\"香炉...迷药...当年...我也...\"
远处传来警笛声。李雪回头看见陈雪正带着两名警察跑向行政楼。原来闺蜜见情况不对，直接报了警称有人吸毒。
接下来的混乱中，张丽被警方带走\"协助调查\"，昏迷的王婷被送医。由于没有确凿证据，张丽很快被释放，但这场风波足以暂时阻止她的阴谋。
回到纸扎店已是凌晨。李雪精疲力尽地倒在椅子上，翻看父亲的笔记本。在最后一页，她发现了一个之前没注意到的细节——父亲提到他把最关键的证据藏在了\"老地方\"，还画了个奇怪的符号。
\"这是什么？\"李雪指着那个像门又像眼睛的符号问爷爷。
老人眯眼看了半天，突然一拍大腿：\"阴阳门！这是老城隍庙后墙的标记！你爸小时候常在那儿玩！\"
希望重新燃起。李雪正准备详细询问，突然感到一阵剧痛从眼睛传来。她惨叫一声捂住双眼，指缝间渗出鲜血。
\"小雪！\"爷爷惊慌地扶住她。
疼痛稍减后，李雪颤抖着松开手，发现视界完全变了——她能看到每个人身上的\"气\"。爷爷是柔和的白色，马婆婆是淡金色，而她自己...右手已经变成了不祥的灰黑色。
\"阴阳眼过载...\"马婆婆沉重地说，\"你接触太多阴物，阳气被侵蚀了。\"
李雪望向镜子，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左眼瞳孔变成了诡异的银灰色，而更可怕的是，镜中她身后站着不止一个鬼魂——除了林小婉，还有十几个模糊的身影，有老有少，都直勾勾地盯着她。
\"他们...都是谁？\"李雪声音发抖。
马婆婆点燃三炷香插在镜前：\"被你吸引来的冤魂...李家血脉觉醒后，方圆百里的孤魂都会来找你申冤。\"
香雾缭绕中，李雪看到那些鬼魂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她亲手做的纸扎衣服的小男孩，是三年前在附近路口被醉驾司机撞死的孩子。他旁边是个满身水草的老者，再远处...
\"够了！\"爷爷突然用铜钱剑斩断香雾，\"小雪需要休息！\"
幻象消失了，但李雪知道那些\"东西\"还在那里，只是她暂时看不见了。她疲惫地闭上眼，脑海中却浮现出林小婉最后的低语：\"帮我...你也会找到你父母死亡的真相...\"
明天，她必须去城隍庙找到父亲藏的证据。但更紧迫的是，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发生变化——每一次使用能力，阴气就侵蚀得更深。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在帮林小婉复仇成功前，她自己可能先变成不人不鬼的存在。
窗外，第一缕晨光驱散了黑暗。李雪看着自己逐渐恢复正常颜色的手，却知道有些变化已经不可逆转。她左眼的银灰色没有褪去，而是像一轮小小的冷月，永远嵌在了瞳孔中。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