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偿?”纪云铮重复着这个词,语气里没有丝毫温度,“林小姐,首先,‘补偿’这个词用在公事上很不专业。纪氏与任何合作伙伴的合作基础都是公平互利、契合契约精神的。
林小姐,当初白纸黑字的离婚协议,协议条款都是林家提出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旨在最大限度地与纪家切割。
你的婚前财产,已经全部按照协议回到林家手中,我不觉得和林家之间还有什么纠纷需要给你们补偿。你们的选择,我理解了也尊重了,所以,离婚协议我签字了。”
他的语速平稳,却字字如刀,“除了最初因考虑不周未能在联姻前主动告知纪氏潜在的风险,但那也是因为这风险在我当时看来是可控的,这是我的错,我的责任,我认。
纪家有难时你们林家要及时止损,你们要抽身,不愿意共担风险,我尊重了你们的选择,如今纪家有起色了,又想着攀扯。
纪家从不曾拖欠林小姐或者林家一分一毫,没有任何地方需要对你、对林家进行所谓的‘补偿’。”
这番话像一记耳光,抽得林绾绾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看着眼前的纪云铮,依旧是矜贵挺拔的身姿,还是那副精致的金丝眼镜,但眼神锐利如鹰,气场沉凝如山,举手投足间那股掌控一切的从容和隐约的压迫感,早已不是昔日那个事业、婚姻都失败了的略显颓然的青年了。
这股变化,像针一样刺痛了林绾绾的眼睛和自尊。
凭什么?凭什么他和夏时屿在一起后,纪家就起死回生了?凭什么他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凭什么夏时屿就能坐拥这一切?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和我撇清关系?”林绾绾的音调陡然拔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尖利和绝望,“是因为夏时屿?因为她给你钱,你就要对她感恩戴德言听计从?你忘了我们也有过……”
“林小姐!”纪云铮的声音骤然冷硬了几分,眼神锐利如冰锥,“请注意你的言辞。我的太太,是这个世界上我最尊重、最信任、最深爱的人,也是纪氏的绝对控股股东和最强有力的伙伴,请你称呼她时务必保持应有的敬意。
至于你我之间,过去那场基于利益交换的契约早已结束,没有私交可言,在纪家和民政局门口,林小姐对我又是何等的恶语相向,林小姐莫不是选择性的都遗忘了。”
他微微倾身,声音带着一种冰寒的警告:“你现在的行为,不仅是骚扰我本人,更是在试图挑衅夏家。我夫人的涵养或许不会跟你计较,但夏家的‘护短’,在商场上可是出了名的。
‘得不偿失’这四个字,我想令尊一定会懂。”
他将“夏家”、“护短”、“得不偿失”这几个词咬得格外清晰,那几乎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他脸上没有什么激烈的表情,那份平静无波反而更显出背靠夏氏带来的绝对底气。
“今天能跟你谈,是看在‘过去并无深仇’的份上,公事上,纪氏对林家没有偏见,合作与否,投资部按市场规则和项目评估流程处理。
但如果你继续越过界限,进行不必要的私人接触,我会即刻通知保安,并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
纪云铮直起身,整理了一下本就一丝不苟的西装袖口,这是对话结束的标志,“言尽于此。小陈,送客。”
他毫无留恋地转身,拉开会客室的门,大步走了出去。助理小陈立刻上前,一手推开会客室的门,一手做引导状,态度客气却不容拒绝:“林小姐,请。”
林绾绾的脸彻底失去了血色,精心设计的温婉假面碎裂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彻底看穿、算计落空的难堪和羞怒。
尤其是纪云铮提到“夏家”、“我夫人”时的自然流露出的那种不可撼动的维护感,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地扎进她试图腐蚀关系的缝隙里。
他话里的潜台词再明白不过——你们林家这点伎俩,连当我和我妻子的磨刀石都不配,再纠缠,后果自负。
保温壶被遗弃在桌子上,林绾绾精心准备的妆容也难掩她脸上的扭曲与怨毒,望着那扇被纪云铮干脆关上的门,她感受到的不是挽回的可能,而是一种被彻底踩在脚下的羞耻和被无情“打脸”的剧痛!
她原以为夏时屿不过是钱多,却没想到那个曾经清冷的男人竟能因她脱胎换骨至此!
另一边的夏氏集团顶层总裁办公室。
夏时屿刚开完一个关于西区战略规划的会,揉着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回到办公室。
桌上放着一叠厚厚的项目评估报告,她的手机屏幕还停留在那个叼烟斗的猫猫表情包界面。
助理Jason恰好端着一杯刚刚冲好的、奶香浓郁的拿铁咖啡,轻轻放在她手边:“夏总,您的咖啡,按照纪先生上次说的比例多加了些牛奶。”
夏时屿这才从满屏的数据流里抬起头,端起精致的骨瓷杯抿了一口,浓郁的咖啡香裹着奶香滑入喉中,确实香醇。
她想起纪云铮每次来接她下班,而她工作还没结束时给她冲的咖啡,她手上这杯味道虽然不差,却少了他精心调制后的那份微妙平衡感。
她的眉头舒展开,脸上绽开一丝纯粹因为想到某人而流露出的轻松笑意,带着几分属于恋人的甜蜜揶揄:“Jason,手艺还有进步空间啊。”
她的语气轻松随意,完全不受纪云铮正与林绾绾见面的影响。
Jason自是听出言外之意了,连忙夸赞道:“是是,我的手艺自是比不得纪先生手艺好的!”
夏时屿放下咖啡杯,目光重新聚焦到复杂的财务模型上。
林家?林绾绾?那点小手段,那点不甘心,在她夏时屿此刻需要处理动辄上亿美金布局、关乎集团未来十年战略走向的事务面前,如同巨轮下泛起的一个小水泡,甚至不值得她投去一丝分神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