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许仙携同小白抵达西湖。面对远处湖光山色,许仙神态从容,步履沉稳;小白则显得异常紧张,深知即将面对的是两条拥有千年道行的蛇妖,内心倍感压力。
“古人盛赞西湖美景,依我看来,不过是一方湖水,辅以树木、亭台与桥梁罢了。小白,你意下如何?”许仙环顾四周后略显失望,察觉到小白的紧张,遂开口询问。
“先生所言极是。”小白目光扫过周围游人,下意识地低头遮掩面容,低声回应。
“容貌妍媸,皆由父母所赐。身为子女,得蒙父母赋予生命已是恩德,何须自卑?关键在于个人立身行事之道。”许仙觉察小白的窘迫,出言宽慰,并进一步追问:“依你之见,何为美?是姣好的容颜?端庄的气韵?抑或是才情卓绝、通晓琴棋书画的女子之美?”
“我…我不知道。”小白感受到周遭投来的异样目光,身体僵硬,望着许仙,紧张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何必过分在意他人眼光?但求做好本分即可。我十七岁时便敢放言编纂医典,视诸多行医前辈如无物,然则可有人因此指责我狂妄?一切终归取决于自身的所作所为。”许仙以自己的亲身经历开解小白。
与此同时,远处的白素贞似有所感,蓦然回首,目光穿透人群,锁定在一位青年身上——其身后跟随着一位面容布满疤痕、身形瘦弱的女子。白素贞直觉此人便是自己寻觅的恩人,随即示意小青一同向那青年走去。
许仙与小白行至湖畔,许仙凝视湖水,陷入沉思。
“这位公子,西湖景致堪称秀丽,为何观您神色,却似对其不甚满意?”白素贞走近许仙身侧,见他神情迥异于寻常文人墨客的沉醉之态,不禁好奇发问。
“西湖美么?平心而论,确实有其美感。然而,”许仙语气淡然,“我所向往的,是湖中游鱼那般无拘无束的自由。只是鱼儿未必知晓,在它所不能见的视野之外,自身亦成了他人眼中的景致。”
小白乍见眼前这一白一青两位容姿出众的女子,顿觉压力倍增,下意识地紧守在许仙身旁。
“公子见解独到。小女子白素贞,这位是我妹妹,小青。”白素贞温和地含笑自报家门。
“在下百草堂许仙,这位是小白,乃我的一名学生。”许仙亦简要介绍了自己与小白。
“公子莫非便是近日杭州城内声名鹊起的许医师,许神医?”白素贞面露讶色,显然未料到传闻中医术高明的神医竟如此年轻。即便是她们,近来也常闻百姓盛赞一位名叫许仙的医师药到病除,医德高尚,威望卓着,更有甚者在家中为其供奉长生牌位。
“许某不过略通岐黄之术,神医之称,实不敢当。”许仙谦逊回应。
就在此时,小白急中生智,佯装想起要事,脸色骤变,急切道:“先生!您的医典似乎不见了!这可如何是好?”她深知许仙最珍视那部医典,临行前特意寻来木盒,当着他的面背负身后,实则早已悄悄将医典留在百草堂。此刻,正是脱身良机。
“医典遗失?”许仙闻言,神色依旧平静,“那便循来路返回找寻吧。白姑娘,青姑娘,许某有要事在身,就此告辞。”他礼节周全地向白素贞姐妹作别,随即转身携小白离去。
“许公子慢行。”白素贞目送其背影,含笑回应。
待许仙二人身影远去,小青忍不住好奇问道:“姐姐,此人便是你要寻的恩人?观其言行,倒是颇为沉着冷静。”
“待我查看一番。”白素贞低语,随即施展法术,目光投向远处的许仙。然而在她视野中,许仙的身影竟模糊难辨,唯见一道道虚幻的人影交错闪现。
“有趣。”远方,许仙敏锐地察觉到一股被窥视之感,他嘴角微扬,轻轻摇头,未加理会。
恰在此时,远方的阴暗角落,两名女子无声无息地显现。她们目光锁定离去的许仙以及湖畔的白素贞姐妹,彼此对视一眼,旋即如离弦之箭般分别冲向各自的目标。
“何人?!”浓烈的杀意骤然袭来,白素贞瞬间转身,只见一名女子手持利剑已至面前。她指诀疾掐,一道凌厉电光迸射而出,堪堪挡住对方攻势。小青反应亦是极快,拔剑斩向袭击者,却被对方灵巧避开。
“许公子当心!”白素贞眼角余光瞥见另一名女子正疾速扑向远处的许仙,急声示警。
许仙感受到身后传来的杀意,从容转身,凝视着迅速逼近的袭击者,面露一丝哂笑,自语道:“格格不入的气息,令人本能地厌恶……想来这便是景天群友在‘聊天群’中所提及的‘轮回者’了。真是荒谬,这些所谓的轮回者,行事竟如此莽撞无智么?”他深知自身受人道气运庇护,诸邪难侵,只要尚在人间,便无性命之忧。纵是仙神欲引他来西湖,亦需借其姐姐劝说引导,而不敢直接施以手段。此刻见轮回者竟敢直接动手,许仙心中只觉可笑,索性伫立原地,静观其变。
“先生,快走!”小白大惊失色,毫不犹豫地挡在许仙身前,焦急万分地喊道。
“轰隆!”然而电光石火之间,半空中风云突变,两道蕴含煌煌天威的惊雷骤然劈落,精准无比地击中那两名轮回者。雷光过处,两人瞬间形神俱灭,化为飞灰。此情此景,令白素贞惊愕万分,难以置信地望向许仙。
“许仙,你与我佛门有宿缘,可愿皈依佛门,证得大自在、大逍遥?”天地间金光大盛,观音菩萨庄严法相显现,她注视着许仙,声音柔和而充满威严。
“弟子拜见观音菩萨!”白素贞回过神来,连忙趋步上前,恭敬行礼。
许仙神色平静,不为所动,拱手道:“许仙胸无大志,无意成仙成佛,唯愿着书立说,编纂医典,使世间众生得以摆脱疾病伤痛之苦。”他深知若入佛门,完成医典之宏愿必将遥遥无期。
“观音菩萨显圣了!拜见观音菩萨!”周遭目睹此神迹的百姓们纷纷虔诚跪拜,激动不已。
观音菩萨俯瞰许仙,语带悲悯:“世间苦难深重,岂是你一介凡人所能尽数消除?凡人寿数不过数十寒暑,终将衰老、死亡。待你历经生老病死,方会彻悟,唯有仙佛伟力,方可真正普度众生,救世济民。”近来,天庭与佛界皆察觉凡间人道气运因许仙编纂医典之举而日渐昌隆,此举隐隐动摇仙佛信仰根基,故观音此刻现身,意在劝化许仙入佛。
许仙目光澄澈,反问道:“然则,若仙佛真有救世之能,为何当下世间仍充斥疾病与战乱,致使黎民涂炭?这便是仙佛所言的救世么?”
“此乃仙佛对众生的考验。法不可轻传,凡人需为其业障承担果报。仙佛慈悲,所降救度,实为指引众生一条自我救赎的道路与选择。”观音菩萨慈悲回应。
“那么,我亦不过是为凡间众生提供一条摆脱病痛的选择,何错之有?”许仙语气淡然却坚定。
“你所能给予的,终究只是一时一世的选择。”观音点出其局限。
“我之生命虽有尽时,然众生繁衍不息,世代传承。医典之道若能薪火相传,终有一日,时间自会验证我今日之选择,是对是错。”许仙的话语平静,却蕴含着磐石般的信念,令在场众人无不感受到其精神的磅礴力量。
观音菩萨再问:“何为众生?行善者你救,作恶者你也救。若因此深陷因果业网,你又当如何自处?”
许仙朗声答道:“我所救治的,并非世俗所谓的好人或恶人,而是饱受疾病折磨的众生灵。若有人作奸犯科,自有官府律法裁断。众生者,一切生灵也!人族我救,妖族若有伤病,我亦施以援手。若有妖族愿潜心向学医道,我将医典传授于它,又有何不可?”此言论惊四座,在一个人妖对立、见妖即打的年代,敢于宣称救治妖族的医师,许仙堪称第一人。
“好一番雄辩之才!未来佛门之中,当有你一席尊位。”观音菩萨亦不禁为许仙的宏愿所触动,同时也深知此念若成,将彻底撼动凡间对仙佛的依赖与信仰,言语间带着一丝复杂的感慨。
许仙目光如炬,最后反诘道:“许仙此生,未尝求仙,故不知仙之伟力为何;未曾拜佛,故不解佛之慈悲何指。唯有一愿:但求众生从此再无疾病缠身之苦!为此宏愿,纵使死后需入十八层地狱走一遭,又有何妨?”他坦承曾有过动摇,然而每当目睹病患康复后真挚的笑容,便支撑着他一路坚持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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