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窈同冯娉婷走到前院时,恰巧看到谢灼同蒋弋坐在院中,正说着什么。
冯娉婷见了蒋弋,面上有几分犹豫。
“没事。”姜窈伸手握住她的手腕,“走吧。”
谢灼听到不远处的动静,当下回头看去,只见姜窈同冯娉婷已经走近了,可身边的蒋弋并未察觉,还在嘀嘀咕咕地继续说着。
“怀澈,其实我后来给她写过信的!就在她定居西域以后!”
谢灼轻咳一声,但蒋弋趴在桌上,月光将桌面照得晃眼,他听到谢灼嗓子有异,只顺势将茶盏往他面前推了推,“可你猜怎么着?她居然没给我回信!”
蒋弋苦笑几声,“她为何不给我回信?”
谢灼本想开口提醒,却见姜窈的食指抵在唇间,示意他不要说话。
“难道是因为我管她叫胖花儿?她都瘦了,看着可怜兮兮的,想来是不喜欢被人叫胖花儿的。”
蒋弋挠了挠头,谢灼无奈地剜了他一眼:“哪家闺秀会喜欢这样的名字?”
“可胖花儿就是胖花儿!胖花儿可爱啊,她小时候圆滚滚的,能吃能睡,看着是个福气极好的!”
“……”谢灼不知该怎么接话,见姜窈给他使了个眼色,谢灼忍着笑开口问道:“你连她儿时的模样都记得,想来心中是有人家的吧?”
蒋弋闻言,猛地直起身子,饶是姜窈站得稍远些、又是夜里,都能看到蒋弋面上的红晕。
而同他一样面染红晕的,还有被姜窈牵在身后的冯娉婷。
“你可别胡说!”蒋弋高声道,声音里还有些急促,“什么叫我心中有人家!你这话说得不对!”
闻言,冯娉婷脸上的红晕还未来得及消散,便又染上几分怒意。
只见她甩开姜窈的手,作势要往门外走,姜窈连忙使了大力气将她按住,“嘘!”
冯娉婷还未来得及开口,姜窈连忙道:“他话还没说完呢!”
蒋弋并未察觉到不远处的异样,只挺直了腰杆同谢灼道:“这样的话你往后别再说了!”
“哦?为何?”谢灼轻笑,“你难不成是嫌弃人家?”
“胡说!”蒋弋的声音不由得高了许多,谢灼离他最近,耳朵都快被他的声音炸穿了。
“我只是……”蒋弋喃喃,挺直的腰杆也渐渐畏缩了几分,“我只是……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你配不上她?”谢灼揉着耳朵的动作顿了,看向蒋弋的目光充满了惊讶。
蒋弋颔首,“我父母早逝,我虽承袭了爵位,但无非是个虚名罢了……”
见他面上真切,谢灼也不继续调侃,而是安静地听着。
“你不知道,她是个要强的,像我这样的人,如何能配得上人家?”蒋弋苦笑,“我让你别说那话,是担心她会因为我产生困扰。”
“她一个女子,名声最是要紧。所以怀澈,这话你往后断不能再说了!”
蒋弋眼神恳切地看向谢灼,谢灼借着月色看清他的赤忱,而后点头应下。
而不远处的姜窈见状,难掩笑意,低声同身边的冯娉婷道:“这下还恼吗?”
冯娉婷眸中有些微的闪烁,嘴角上扬,语气中不难听出欣喜的哽咽:“他头那么大,里面却不装脑子!”
姜窈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蒋弋终于发现了二人的存在,连忙起身拍了拍衣裳,“可是要回去了?我送你吧?”
谢灼挑眉,起身往蒋弋身旁靠了靠,低声道:“现在就不顾及人家的名声了?”
“你……”蒋弋拳头都握起了,可转眼看到谢灼的脸,顿时怂了。
姜窈牵着冯娉婷上前,“我正有此意呢,只是会不会太麻烦小公爷了?”
蒋弋笑得灿烂,连忙摆手,“怎么会呢!”末了又觉得自己言行有些唐突,便又欠欠地开口道:“这夜行归途,我自己挺怕的,但有胖花儿在,我便放心了!”
“是吧胖花儿?你小时候帮我揍人的画面我还历历在目呢!”
“你会保护我的对吧?胖花儿!”
冯娉婷眉眼间的笑意随着他的话逐渐消散,少了真切和欣喜,只剩恼怒和虚假。
“……你再叫我胖花儿试试?”冯娉婷冷笑道。
谢灼闻言,不由得抱手看向蒋弋,“是谁说姑娘是用来疼的?我看你这疼得也不咋样啊!”
蒋弋没空同谢灼斗嘴了,见冯娉婷动气,他自知完蛋,“我不是那个意思,胖……不是,我若是叫你娉婷也太奇怪了不是?”
“那你叫我什么不奇怪!胖花儿就不奇怪了?”冯娉婷瞪眼,见蒋弋焦急得语无伦次,冯娉婷看向姜窈道:“窈儿,我先回去了,明儿个我带了香料来找你。”
“行,路上注意安全。”姜窈同她道别,冯娉婷转身看都不看蒋弋一眼,便径直朝着门外走去。
蒋弋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谢灼无奈摇头,抬脚踹了他一脚。
“愣着干嘛?去啊!”
蒋弋踉跄,不等站稳就着急追了出去。
直到听到门外响起马车起程的声音,姜窈才安心了一些。
正欲转身回院子,身后的谢灼掩嘴轻咳一声,“咳。”
姜窈回头,笑道:“时候不早了,谢侯早些休息。”
“我……”谢灼语气有些不自然,姜窈从未见过他这样。
“谢侯还有事吗?”姜窈本打算要走的,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难免来了兴趣。
谢灼双手抱胸,目光却飘忽不定,见姜窈转身看他,谢灼抽出手,伸出手指挠了挠额角,“我是想说,方才蒋弋的话你都听见了吧?”
姜窈想起之前拜托谢灼替她了解蒋弋的心意,如今她同冯娉婷亲耳听见了他的话,这事谢灼办得不错。
原以为谢灼要同自己讨赏,可没想到他却说:“蒋弋说姑娘家的名声紧要,我若是今夜同你住在一个宅子里,你……你可为难?”
姜窈怔住了:他在为我考虑?
“若让你不便,我去蒋弋府上住着便是。”谢灼面色淡淡,见姜窈不语,他抬脚欲向门外走去。
“那个……”姜窈红着脸,手指不觉翻搅在一块,直至谢灼回头,她才垂首道:“这宅子本就是你的,若是要走,合该也是我走才是……”
谢灼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心中竟觉得她如今的模样有些熟悉。
似乎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