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真是的。”齐霁低头翻看许凌志交给她的日志和病历。
刘群英犹豫了一下,没再多说。
丁济群在政治部,管的是人,准确说是男人。虽然是副主任,但也有不小的权力。
齐霁在师部医院,“管”的也是人,是女人和“小人儿”,虽然不是医生,但岛上都是青壮年,哪家不生上四五六个孩子?算是家家都乐于交好的人。
这个刘群英的心思,齐霁一眼就看透,只是她太年轻,太心急,第一次见,就透露出了丈夫在岛上想调回的想法,齐霁现在自己还两眼一抹黑,可不敢随便接她的话茬。
*
小岛的驻军和百姓,基本都集中在小岛南端较为平坦的大约三四平方公里的地方,渔民的活动范围局限在小岛的西南角,他们的吃喝拉撒,打鱼种地,都在那个区域。小岛的码头也在渔村的西边,面向陆地的方向,为此,部队修了一条较宽的马路,从码头直通东部的师部。
因此,岛上的主要交通路线,就是十字交叉的两条曲折起伏的马路。至于通往小岛北部群山各个哨卡的各种隐蔽小路,一般人就不十分清楚了。
齐霁和刘群英踩着军营那边传来的军号声,下班回家。
刘群英手里提着两个饭盒,里面装着医院食堂打来的饭菜,齐霁没带饭盒,所以什么都没买。
食堂的馒头是那种碱大开花的,闻着有淡淡的碱味,可惜齐霁空间有饭盒也有塑料袋,就是不敢拿出来,只能等明天再买了。
“王姐,咱们小食堂的面案师傅比大食堂那几个手艺都好,很多人都求着咱们医院的人给他们捎馒头饼子呢!”
“那我明天一定买来尝尝。哎?群英,你自己一个人在家,中午在食堂吃了,下午直接上班多好,这往返一趟,在家也坐不了几分钟又得赶路来上班?”
“嘿嘿,我这不是想跟你一起走路么!”
“你怕我找不着家啊!”齐霁想起下班时,手术室的灯还没有灭,那些战士还等在走廊里,叹口气,“那个班长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没关系,有许大夫在,没什么大问题的,他的医术一点都不比青岛大医院的医生差!”
“是吗?那么厉害?”
“那当然!”刘群英凑到齐霁耳边,“他在解放前,留过洋。”
“哦?”看来,这个小岛上,还真是个避难的桃花源啊。
“他是个全才,什么都会,前几个月还给王政委治过牙呢!”
齐霁乐了,“那还真是个全才。”
“咱们医院啊,忙得忙死,闲的闲死,许大夫就属于常年忙到要死的人,他住师部单身宿舍,不住家属区,因为他没家属!别管谁给介绍对象,他都看不上,就这么一个人过!”
“哦,那他去哪儿留学的?”
“东洋吧,对,东洋!”
齐霁下意识算着许凌志的年龄和留学时间,按说那个时候东洋国也乱七八糟的......
两人很快走到师部大门口,站岗的士兵给她们敬礼,同样是敬礼,齐霁却觉心情与军校时大不一样了。
现在的工作单位是师部医院,抛去军属身份,她自己也能四舍五入算是部队的人了,她真真切切觉得,那战士的军礼,是真正对着她本人的了。
从师部医院到齐霁的家,直线距离大概是五百六百米,但真正走起来大约有一公里多,这个距离,在前世,她是一定要开车的,在青岛也是要乘车骑车的,可在岛上,只能走,因为这段路,较为平坦的师部里,不许骑车,出了师部,又差不多都是上下坡,骑自行车的话,大半的路都要推车,每天走两个来回,真是有苦难言。
齐霁心里忘了刚才的感叹,嘀咕道,“屁个桃花源!”
“啥?你说啥?”刘群英对齐霁十分殷勤,生怕她说了什么,自己没听清,就追着齐霁问。
“没有。”
“是不是走路累了?”
“有点,还好。”
齐霁对外一直强调自己的年龄,说自己老了,一是隐蔽的想听到别人说她比实际年龄年轻一些,再是因为年龄越大的医生,越让患者信任。
其实经过多年的古法锻炼,她的体质一直很好。
这一点,最清楚的莫过于丁济群同志了,十年前,他常常斗志昂扬地按着齐霁说:娘的!老子还治不了你这娘们了?
现在,他常常力有不逮地推着齐霁说:娘的!老子还真伺候不了你这娘们了。
走路对齐霁来说,也不难,一公里多的路,就当锻炼了。
只是她厌烦土路上的灰,岛上风大,吹得头发飘扬,尘土飞舞,皮鞋上也落了一层灰,要是赶上师部的吉普车或运输车路过,那可毁了,呛得人半天都喘不过气来。
齐霁看看自己的黑色皮鞋,心里打算下午要换双布鞋走路穿,这双就放在办公室里,专门在单位穿。
她看着空间里断舍离后仅剩的两双运动鞋,叹息一声。
这两双鞋,她也各复制了五双,以备不时之需,只可惜一次也没机会穿。在这个时代生活越久,她胆子越小,从前还敢拿些米面鸡蛋、生活用品出来,现在也就只敢自己偷偷吃点冰箱里的单调食物,再就是把丢了包装袋的咖啡豆送给安杰,平时自己连冻干咖啡都不敢喝,因为喝完后,整间屋子都是咖啡香气。
空间客厅里,金条已经装满两个大收纳箱了,金灿灿的晃人眼睛和心神,齐霁下意识舔了一下嘴唇:娘的,老娘什么时候能拿出来打个金镯子戴戴啊!
“王姐,你看什么呢?”
“哦,没什么,我在想中午给我老儿子做什么吃的。”齐霁暗暗掐了自己一下,这个时候实在不该走神。
刘群英笑,“真羡慕你王姐,事业又那么成功,家庭又那么幸福!”
“没什么好羡......”
“嫂子!等等我!”
这是安杰的声音,虽然不大,但齐霁听清了,她回头一看,果然是她,身边还跟着一个梳着两条乌黑大辫子的姑娘,八成就是那个葛美霞了。
她们身后,还跟着一群小学生,打打闹闹的,跑过她们身边,有几个跑到齐霁跟前的,还站住了好奇地看着她齐霁窃窃私语。
岛上南北的这条路,南到海滩,北到家属区江司令员家门口。中间的各个岔路口里,最南端的一个向西的小岔路,就通往驻军为渔村修建的小学校。
齐霁笑着站定,等待安杰。
安杰笑着走到齐霁身边,为她介绍,“嫂子,这就是我说的葛老师,是我们学校的音乐和美术老师。”
又对葛美霞说,“葛老师,这就是我跟你说的给我接生的嫂子,她现在是咱们师部医院的产科医生,她的医术非常精湛,等日后你结婚生孩子,就可以来找她接生!”
“哎呀安老师你看你说什么呢!”葛美霞不好意思地低头,扭着辫稍,然后抬起头,“你好,王大夫!我叫葛美霞,是咱们岛上的居民,在小学当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