崽崽小口喝着水,眉头紧锁,似乎在努力消化和回忆。“头……很重……像塞满了石头……”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但……好像也多了点……力气?”他尝试着调动体内那股力量,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凝练的冰蓝与暗红交织的气息在他指尖一闪而逝,带着一种内敛的锋芒。这股力量不再狂暴,反而如同百炼精钢,沉静而厚重。空间麦粉的调和与石碑传承的烙印,让这股力量真正开始与他自身融合。
“不急,慢慢来。”我安抚着他,“身体要紧,力量以后有的是时间琢磨。”
夜幕降临,为了庆祝崽崽的苏醒和山谷的又一次劫后余生,也为了提振士气,一场规模小了许多、但更显温馨的篝火晚会在营地中央举行。没有大肆喧闹,人们围坐在几堆篝火旁,分享着简单的食物——主要是虫粉野菜饼,但李老爹特意用新收获的少量空间麦粒磨粉,混合着野菜,煮了一小锅稠粥,分给崽崽、伤员和孩子们。那奇异的醇香和温润的能量滋养,让每一个有幸品尝到的人都露出满足和感恩的笑容。
崽崽靠坐在我身边,身上裹着兽皮毯子,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精神好了很多。他小口喝着温热的麦粥,目光沉静地扫过篝火边一张张熟悉或新加入的面孔。
赵铁柱坐在对面,正低声和王老实说着什么。王老实显得很激动,不时地点头,又带着恐惧看向西边(黑石城方向)的黑暗。
“赵叔。”崽崽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赵铁柱耳中。
赵铁柱立刻看过来:“小恩人,您吩咐!”
“黑石城……王老实知道多少?”崽崽问道,声音平静无波。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王老实身上。篝火的光芒跳跃在他黝黑而惊惶的脸上。
“回……回小恩人话!”王老实紧张地搓着手,“小的知道的……上次都说了……城主府被神秘人端了,城里几股势力打成一锅粥,粮价飞涨,饿殍遍野……还有……还有那些吃人的怪物!”
“怪物从哪里来?长什么样?有什么本事?”崽崽追问,眼神锐利。
“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王老实脸上露出极度的恐惧,“有人说……是从乱葬岗爬出来的死人……有人说……是北边更远的地方跑过来的……它们……它们不怕疼!力气大得吓人!爪子跟刀子似的!见人就咬!吸人血!被咬伤抓伤的……过不了多久也会……也会变成那鬼样子!”他抱着胳膊,仿佛又感受到了那种深入骨髓的寒意。
“城里那几股势力,领头的是谁?实力如何?”崽崽继续问道,像在拼凑一幅破碎的地图。
“领头的好几个……有原来守城的军官,姓吴,手底下还有些残兵……有城里最大的粮商马老爷,养了好多打手……还有……还有个神神叨叨的道士,好像姓徐,手下的人更邪门,不怎么怕那些怪物……”王老实努力回忆着,“他们打来打去,都想当城主……具体多厉害,小的……小的真不清楚,只知道打得厉害的时候,半个城都烧了……”
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众人凝重担忧的脸庞。黑石城的混乱与怪物的威胁,如同远方天际沉沉的阴云,即使隔着山峦,也压得人喘不过气。
崽崽沉默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兽皮上划着,似乎在勾勒某种地形或计划。他没有再追问,只是低声道:“知道了。赵叔,明天起,你带王老实,把去黑石城的大致路线、路上可能遇到的险地、还有他记得的城内布局,都仔细画出来。越细越好。”
“是!”赵铁柱沉声应道。
“还有,”崽崽的目光投向那座在夜色中如同沉默巨兽的荆棘壁垒,“壁垒的能量在减弱。”他感受到了,维持这种强度的能量防御,消耗巨大,且不可持续。“我们需要更常规、更持久的防御力量。李老爹,粮食是根本。赵叔,训练不能停,要练配合,练胆气,更要……练脑子。”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递出未来的方向:收集情报,稳固根本,提升实力。固守家园,但绝不坐以待毙。
篝火渐渐熄灭,人们带着对未来的思虑和对家园的珍视,陆续回到窝棚休息。山谷恢复了宁静,只有夜风拂过麦田的沙沙声和远处警戒的脚步声。
崽崽靠在我肩上,呼吸渐渐均匀,再次陷入沉睡。月光洒在他沉静的小脸上,那份超越年龄的沉稳与背负的责任,清晰可见。我望着夜空中闪烁的星辰,又低头看了看怀中沉睡的孩子,感受着空间内灵壤的脉动和麦田的生机。
东山谷的根基,在血火与汗水的浇灌下,在短暂的喘息中,正悄然扎得更深,也看得更远。石碑的秘密、晶石的来源、怪物的真相,如同星辰般遥远而神秘。但脚下的土地是真实的,身边的人是真实的,守护的意志是真实的。在这乱世的夹缝中,他们正用自己的方式,一点点地编织着希望,准备迎接或探索那未知的、必然波澜壮阔的未来。节奏可以放缓,但故事与成长,仍在每一寸土地上,悄然发生。
晨光熹微,薄雾如纱,轻柔地笼罩着苏醒的山谷。露珠在翠绿的麦叶上滚动,折射出七彩的光芒。营地里的炊烟袅袅升起,与雾气交融,带来一种安宁而充满生机的气息。昨夜篝火边的凝重,似乎被这清晨的活力悄然化开。
崽崽醒得很早。他盘膝坐在窝棚门口铺着的兽皮上,迎着初升的朝阳,双目微阖。不同于前几日的沉睡或刚苏醒时的迷茫,此刻的他神情沉静,如同入定的老僧。他在尝试梳理脑海中那庞杂如乱麻的传承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