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四十三分，明远集团顶楼资金调度室的百叶窗透进了灰白色的天光。
陆明鸢盯着银行系统的到账记录，指甲在橡木桌沿掐出了月牙印——在从新加坡汇入的5亿元到账金额旁边，赫然跳出了“高风险跨境资本”的红色标记，30%资金被冻结的提示就像一根细针扎进了她的眼底。
“林昭，查过了。”她拨通电话，声音比调度室的冷气还要低沉，“这不是常规审查，是自动触发的‘特别监管’。他们扣的不是钱，而是我们接下来三个月的生产线调试款。”
此时林昭正坐在区政府办公室，父亲的旧笔记本摊开在台灯下，泛黄的纸页间还夹着半片干枯的银杏叶。
系统的蓝光突然在桌面投下了数据流，“金融主权模块”的警告声如同蜂鸣器一般：“检测到三级资金监控网覆盖，来源：省银监局联合税务、外管双通道。”
阮棠的虚影从电脑屏幕里浮现出来，淡蓝色旗袍的裙裾扫过他的手背：“唐砚铭使用了‘镜像交易’追踪协议，您每转一笔钱，他们就会复制一套资金流向模型。”她的指尖划过在空中乱窜的绿色光带，“现在的监控网，连小数点后两位的波动都能捕捉到。”
林昭的拇指摩挲着笔记本边缘的旧皮套，那是父亲当年下乡时总揣在怀里的物件。
他忽然轻笑一声，指节轻轻敲了敲桌面：“那就让他们看‘假账’。”
上午九点十七分，天楚律所地下档案室里弥漫着霉味和檀香。
苏绾踩着细高跟鞋踢开脚边的纸箱，将七份伪造的离岸公司股权转让协议“啪”地拍在橡木桌上。
她涂着酒红色指甲油的手指划过文件封皮：“开曼、毛里求斯、新加坡，股权链绕了三层，税务结构能够扛住穿透审查——但我得先说清楚，”她抬眼，眼尾上挑的弧度像个小钩子，“要是被查出来，你这个正处级干部可就得去经侦大队喝下午茶了。”
林昭翻开父亲的笔记本，钢笔尖在空白页写下一行字：“真账藏于假账之中，如政令藏于人情之内。”系统“政策推演”的蓝光在他的瞳孔里跳动，“把这些‘影子交易’注入资金流，制造多层嵌套的假象。再让明远的子公司和境外基金签订‘技术授权回购协议’，3亿拆成17笔小额，通过东南亚中转平台转账。”
苏绾突然倾身凑近，发间的茉莉香气钻进他的鼻端：“你倒是会借壳。”她的指尖点了点文件的最后一页，“不过我加了个保险——这七家壳公司的实际控制人，是你父亲当年帮扶过的老知青，现在在斐济养老。就算被查到，也是‘善意第三方’。”
中午十二点零九分，市税务局稽查科的空调开得太足了。
两名稽查员的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其中一个正用钢笔敲着桌面：“明远集团，3月15日向新加坡汇出的技术转让费，原始凭证在哪里？”
白砚秋坐在对面，黑色西装裤的裤线笔挺得能裁纸。
她翻开普华永道的合规意见书，指尖划过每一页的骑缝章：“专利编号从2023 - ZL - 007到023，对应17项新能源电池散热技术。”她抬眼，镜片后的目光像手术刀一样锐利，“需要我现在登录国家知识产权局官网，现场调取专利登记信息吗？”
与此同时，顾轻语缩在稽查组临时办公区的角落，胸前挂着的“外商服务专员”工牌晃了晃。
她假装整理资料，把手机贴在大腿上偷拍——电脑屏幕里，《林昭系企业资金异动预警清单》的标题红得刺眼，明远集团的名字排在第一行，标注着“重点监控”。
“叮。”林昭的手机震动了一下，照片里的红色标题刺得他眯起了眼。
他捏着手机走到窗边，看着楼下梧桐树的影子摇晃，突然低笑一声：“用行政手段进行金融猎杀……唐副局长，这步棋下得够狠。”
下午三点五十六分，青阳区政务服务中心会议室的投影仪亮着。
林昭将《联合流动性互助章程》推到圆桌中央，十家新能源产业链企业的负责人围坐在一起，有人转动着钢笔，有人把会议议程捏皱了。
“从今天起，我们十家成立‘新能源产业资金池’，相互担保、相互借贷。”他点开投影，“过去三个月，我们合计纳税4.8亿，员工超过两万——”他敲了敲屏幕上的柱状图，“银行不认草台班子，但认支柱产业。”
陆明鸢“唰”地站起来，马尾辫扫过椅背：“明远拿出2亿作为初始托底资金。”她环顾众人，眼尾上挑的弧度带着一股傲气，“生产线停一天，你们的订单违约金够买半座厂房了。现在抱团，总比各自被银行抽贷要强。”
“可银行……”机械厂王老板刚开口，苏绾就把三份《产业联保融资意向书》推到他面前。
她的指尖敲了敲民营银行的红章：“这三家银行的风控总监，昨晚刚和我喝过茶。他们说——”她抬眼微笑，“钱没到账的时候，账本最真实。”
深夜十点二十三分，林昭办公室的台灯散发着暖黄色的光晕。
系统提示音轻得像羽毛：“‘镜像交易’反制完成，监控网识别误差率68%，资金解冻比例91%。”屏幕上的绿色资金线不再扭曲，稳稳地流向明远集团的账户。
阮棠靠在窗台上，旗袍上的金色纹路随着夜风飘动：“您把资本玩成了一盘棋局。”
“他们以为金融是一把刀。”林昭望着窗外的灯火，声音轻得仿佛是说给夜色听，“其实金融是水——既能载舟，也能覆舟。”
手机突然震动，老李的加密语音带着电流声：“头儿，银监局内部纪要……唐砚铭要成立‘特别清查组’，名单上第一个就是你。”
省银监局顶层办公室的落地窗外，开始飘起了雨丝。
唐砚铭合上黑色文件夹，对站在身后的幕僚说：“他懂资本流动规则？那就让他尝尝‘系统性风险’的滋味——我要让他的资金池，变成压垮他自己的堰塞湖。”
夜色渐深时，顾轻语窝在出租屋的飘窗上，盯着手机里的地铁时刻表。
她把“外商服务专员”的工牌塞进帆布包，又掏出微型摄像机检查电池——清晨七点十二分的地铁口，她有一场“偶遇”要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