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区政府大楼七楼，林昭站在区委书记办公室门口，指节刚要叩门，忽然顿住。
系统界面在视网膜上投下淡蓝光斑，三行推演结果正以荧光绿滚动：\"区委书记周正平对'基层监督机制'接受度78%，需强调'降低信访压力'；常务副区长赵立山反对概率62%，需用'试点考核加分'对冲；纪委书记陈素芬支持概率91%，可借她的口提'数据模型'。\"
他摸了摸西装内袋里的建议稿，纸张边缘被指尖磨出毛边——这是昨夜对着系统生成的二十版方案，逐字逐句删改到凌晨三点的成果。
门内传来茶杯轻放的脆响，他深吸一口气，指节落下。
\"小林来了。\"周正平推了推金丝眼镜，目光扫过封皮上\"优化基层干部履职监督机制\"的标题，\"李维的案子刚了结，你这建议来得倒是巧。\"
林昭将U盘轻轻放在案头：\"这是系统......咳，我找高校专家做的数据分析模型。\"他喉结动了动，系统提示的\"周正平曾在信访局任职\"突然在脑海里炸开，\"您当年主抓的'一线接访制'，现在基层落实时变了味——上个月我跟清欢去社区，有位老阿姨举着放大镜看干部公示牌，说'就怕写在纸上的监督，落不到实处'。\"
周正平的手指在文件夹上敲了两下，突然抬头：\"你这模型能实时监控干部履职数据？\"
\"能对接政务服务网、热线、社区网格系统。\"林昭感觉后颈沁出薄汗，系统预测的\"关键提问\"终于出现，\"比如某干部连续三个月未走访包联小区，模型会自动标红；群众投诉处理超时，直接推送纪委预警。\"
办公室的落地钟敲了十下，周正平突然笑了：\"小陈昨天还说，现在查案跟大海捞针似的。
你这建议，我批了。\"他拿起钢笔在文件上画了个圈，\"下周常委会讨论，你准备汇报材料。\"
林昭走出办公室时，衬衫后背已经洇湿一片。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是苏绾的微信：\"律所收到份有意思的信，林科长要不要鉴赏？\"
天楚律所的落地窗外飘着细雨，苏绾倚在皮质转椅上，指尖夹着张泛着霉味的信纸。
她今天穿了件酒红色真丝衬衫，领口微敞，却比任何时候都显得冷：\"匿名寄的，说我爸二零年给李维的建材公司打过三百万。\"
林昭接过信纸，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左手写的。
他摸出手机拍了照，系统立刻弹出\"苏正雄账户流水\"的分析界面——三百万是明远集团收购天楚建材时的预付款，时间线和合同都对得上。
\"李维案牵扯的资金链，我让系统......找朋友查过。\"他把手机倒扣在桌上，\"你爸那笔是正常商业往来。\"
苏绾忽然倾身，发间的茉莉香混着雨水味钻进他鼻腔：\"林昭，我今晚在'云隐'订了位子。\"她涂着酒红甲油的手指划过他手背，\"说是谈律所跟区政府的廉政普法合作，其实......\"她眼尾微挑，\"想知道你对李维案后续，到底掌控到什么程度。\"
林昭收回手时，腕间的手表蹭到她袖口的珍珠扣。
他望着她涂得精致的指甲，想起系统\"苏绾安全感缺失值47%\"的提示，突然笑了：\"七点，我准时到。\"
离开律所时，雨已经停了。
林昭刚坐进车里，手机又弹出沈清欢的加密邮件。
照片里，\"青阳区拟提拔副处级干部考察名单\"几个字刺得他瞳孔微缩，第二行\"林昭\"两个字下，被人用红笔打了个叉。
邮件正文只有一行字：\"名单在区长抽屉最底层，扫描时闻到了他常抽的'松竹'烟味。\"
他盯着\"还有别人想你出局\"这句话，指节捏得发白。
系统\"人性图谱\"突然跳出赵立山的资料——常务副区长的独子在李维的建材公司挂过职，上个月刚被纪委谈话。
\"叮——\"手机提示音再次响起，是顾轻语的视频通话。
她的发梢沾着雨珠，身后是新闻部乱成一团的办公桌：\"刚才有人往我邮箱塞了段录音，说你是李维案背后的操盘手。\"
林昭望着她泛红的眼尾，想起上周暴雨夜，这个总爱举着相机冲在最前的记者，蹲在区政府门口给他送姜茶时冻得发抖的模样：\"轻语，你信吗？\"
顾轻语咬着下唇没说话，背景里传来同事喊\"顾记者，热线有新爆料\"的声音。
她突然抓起桌上的采访本：\"我信你说过的，'真相要等证据链完整'。\"她翻到某一页，镜头对准密密麻麻的笔记，\"李维的资金流向我查到了，有笔两百万转到了'云州汇通贸易'——你说的关键信息，什么时候给我？\"
\"等我拿到试点批文。\"林昭望着车窗外渐暗的天色，\"到时候，我带你去看场大戏。\"
挂掉电话时，夕阳正透过车窗斜照进来。
林昭刚把车停进政府大院，就听见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脆响——陆明鸢抱着个皮质文件夹，正站在他办公室门口。
\"林科长好忙啊。\"她今天穿了件米白西装裙，腰上系着明远集团的标志性银链，\"明远想参与廉政试点，帮你们做数据平台开发。\"她把文件夹推到他面前，里面是份合作意向书，\"我爸说，省里有位老领导最近在关注基层治理创新......\"
林昭翻到最后一页，看到\"明远集团提供技术支持，优先获得区里新能源项目审批\"的条款，突然笑了：\"陆二小姐这是谈合作，还是谈交易？\"
陆明鸢的耳尖微微发红，手指绞着西装裙的腰带：\"你要副处，我要项目，公平交易不行吗？\"她忽然凑近，发间的雪松香水盖过了办公室的文件味，\"我爸昨天跟省发改委王主任吃饭，说......\"
\"明鸢。\"林昭打断她，指了指墙上的挂钟，\"我五点半要去常委会预备会。\"他把意向书推回去，\"合作的事，等试点方案通过再说。\"
陆明鸢走后，办公室里还飘着她的香水味。
林昭关上门，系统界面突然在眼前炸开刺目的红光——\"政策试点建议权临时冻结\"几个大字闪烁着，阮棠的机械音带着少见的波动：\"检测到省委改革办启动试点项目专项审查，建议暂缓推进。\"
他后背抵着冰凉的门板，望着窗外渐沉的夕阳。
系统资源兑换界面上，\"专家人脉\"的图标在阴影里忽明忽暗，像双藏在暗处的眼睛。
手机在桌上震动，是苏绾的消息：\"云隐的桂花酿温好了，林科长不会要放我鸽子吧？\"
林昭理了理皱巴巴的西装，摸出西装内袋里的建议稿。
纸张边缘的毛边擦过指尖，像极了父亲那本老笔记本的触感——当年父亲被打压时，也是这样，摸着笔记本说\"有些风，总要有人先吹\"。
他抓起车钥匙走向门口，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检测到'专家人脉'资源库异常，是否尝试调取？\"
走廊里的灯光突然暗了一瞬，林昭的脚步顿在原地。
窗外的风卷着几片落叶扑向玻璃，发出沙沙的声响，像谁在暗处，轻轻拉开了下一幕的幕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