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的指尖在系统激活键上悬了三秒。
台灯的暖光裹着系统屏幕的幽蓝，在他眼下投出细碎光斑。
抽屉里父亲的老照片被压得平整，照片背面那行\"该狠了\"的字迹像根细针，扎得他后槽牙发酸——从三个月前开发区烂尾楼砸伤民工开始，从张副主任暗示他\"别查太深\"开始，从系统因\"权限不足\"黑屏的那夜开始，这根针就一直扎在他心口。
\"激活。\"
话音未落，系统界面如潮水般漫开。
淡蓝色数据流在空气中凝结成三维地图，云州开发区的轮廓浮现在他眼前，标红的财政节点像滴落的血珠。
林昭盯着\"城市危机干预模块\"的启动进度条，喉结动了动——上一次看到这个模块，还是父亲退休前在笔记本里画的草图，那时候他蹲在旁边玩计算器，听父亲说\"真正的治理，是把危机掐在胎动里\"。
进度条跳到100%的瞬间，系统提示音炸响：\"输入关键词'巡视组泄密'，生成三级应对策略。\"
林昭捏着顾轻语拍的简报照片，指腹蹭过\"防止其借题发挥\"的字迹。
键盘敲击声在空荡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当\"巡视组泄密\"六个字输入完毕，三张全息投影方案同时展开。
第一张是正面截停，第二张是引蛇出洞，第三张...他瞳孔微缩——第三张方案的泄密路径标注里，那个标着\"？\"的源头，正是三个月前车祸去世的审计科老陈的电脑Ip。
\"好个借尸还魂。\"林昭指尖抵着下巴，嘴角慢慢勾出弧度。
他抓起记号笔在第三张方案上圈了个圈，墨迹在投影上晕开红光，\"就选这个，让他们自投罗网。\"
手机在桌面震动，是苏绾的消息：\"法律模板已接收，二十分钟后提交省高法。\"林昭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时间，23:17，这个点省高法的值班法官该泡第二杯茶了。
云州天楚律所顶楼的落地窗映着霓虹，苏绾的红色高跟鞋碾过波斯地毯，在落地灯前投下修长的影子。
她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开着系统提供的法律模板，指尖在键盘上翻飞，\"财政异常资金流向\"几个字被她加粗标红。
当\"紧急司法审查申请书\"的最后一个句号落下时，她突然停住，抽出钢笔在附言栏写下\"这不仅是一份申请，更是一封战书\"。
钢笔尖在\"战书\"二字上顿了顿，她想起三天前在拆迁户老王家，那个攥着病历本哭的老太太——开发商卷款跑路，补偿款被截流了七成。
当时她蹲下来给老太太擦眼泪，闻到对方身上有股久病床榻的药味，和她母亲临终前一模一样。\"咔嗒\"一声，钢笔帽扣上的瞬间，她点击了发送键。
律所楼下的夜景在玻璃上模糊成光带，她对着倒影理了理耳坠，涂着酒红色甲油的手指轻轻敲了敲电脑：\"苏大律师的战书，可从来没输过。\"
与此同时，青阳区政府大楼十二层的巡视组办公室还亮着灯。
沈清欢抱着一摞汇报材料穿过走廊，发梢扫过锁骨处的珍珠项链——那是父亲退休时送的，他说\"做秘书要像珍珠，藏起棱角，守住内核\"。
她在门口停住，听见里面传来巡视组组长老周的咳嗽声，指节在门框上敲了两下：\"周组长，明天的汇报材料需要您过目。\"
老周抬头时，沈清欢恰好弯腰整理他桌上的文件，被篡改的初审笔录从材料堆里\"滑\"了出来。\"小沈啊，这笔录...\"老周的手指刚碰到案卷，她就低声接话：\"有些真相，藏得太深。\"声音轻得像落在纸上的蝴蝶，可老周的眉峰却重重跳了跳——他记得三天前这个姑娘抱着拆迁户的医疗记录来找他，眼睛红得像浸了水的桃花，却说\"我只是觉得，该有人把这些账算清楚\"。
沈清欢退出门时，走廊的声控灯随着她的脚步次第亮起。
她摸出手机，屏幕上\"收网\"两个字还在发烫，指尖在对话框里输入\"已植入\"，发送键按下的瞬间，后颈突然掠过一阵凉意——有人在看她？
她猛地回头，只看见消防栓上自己的影子，发梢被穿堂风掀起，倒像是替她松了口气。
报业大厦十八楼的茶水间飘着速溶咖啡的苦味。
顾轻语缩在墙角，手机屏幕的光映得她鼻尖发亮。
她刚把那段巡视组成员与\"徽章男\"心腹密谈的视频上传到云州论坛，标题\"谁在保护贪腐？\"后面跟着三个血色感叹号。
视频里，穿黑西装的男人压低声音说\"林昭的证据链不能成型\"，背景音里有开发区张副主任的笑声。
\"叮\"的一声，论坛提示消息99+。
顾轻语划拉着评论，\"查！
必须严查！求后续\"的留言像潮水般涌上来。
她突然笑出声，笑声撞在瓷砖墙上又弹回来，惊得旁边接水的实习生转头看她。
她冲对方吐了吐舌头，手指在发送键上又按了一次——同步到微博、抖音，甚至父亲的老战友群。\"这次，看你们还能捂多久。\"她对着手机里自己的倒影做了个鬼脸，可眼底的光比任何表情都亮。
云州会展中心的穹顶下，陆明鸢的高跟鞋声在后台格外清脆。
她望着台上正在调试的摄像机，助理凑过来耳语：\"张副主任的人在第三排，李科长的手机信号还在往境外跳。\"她勾了勾嘴角，抓起桌上的话筒走向发布会现场。
\"各位，明远集团今天发起'阳光倡议'。\"她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扩散到整个会场，\"所有政府项目公开招标，全程录像存档。\"台下响起零星掌声，张副主任的脸在人群里涨得通红。
陆明鸢扫过他的方向，语气陡然加重：\"我们不再容忍灰色交易。\"
掌声如惊雷般炸响。
陆明鸢望着台下举着摄像机的记者，突然想起上周和林昭在开发区工地的对话。
当时她踩着泥点子骂\"这些蛀虫该被挖出来\"，他蹲在塌陷的地基边摸了摸钢筋，抬头时眼睛亮得像星子：\"会的，等收网那天。\"现在她望着手机里\"收网\"的消息，把话筒握得更紧——明远集团的二小姐，从来不是只会撒娇的花瓶。
当林昭把最后一份证据链整理好时，窗外的天已经泛起鱼肚白。
他摸出父亲的老照片，指腹蹭过照片里那个穿着旧衬衫的男人——父亲退休前被举报\"作风问题\"，最后查明是政敌陷害，可清白回来时，人已经得了肺癌。\"爸，这次换我。\"他对着照片轻声说，然后将证据链拷贝进U盘。
就在U盘插入巡视组专用电脑的瞬间，系统警报声刺得他耳膜发疼。
\"检测到'影子协议'试图劫持系统权限......请选择：强行终止或同步追踪。\"
林昭的手指悬在\"同步追踪\"键上，晨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脸上，把眼底的冷光衬得更亮。
他想起四个小时前苏绾发的消息：\"战书已送达\"，想起沈清欢在汇报材料里夹的那张便签：\"真相该见光了\"，想起顾轻语视频里那个骂\"贪官不得好死\"的网友，想起陆明鸢在发布会上说\"我们不再容忍\"时，台下有位老工人抹了抹眼睛。
\"同步追踪。\"
系统界面剧烈震动，蓝色数据流里突然窜出一道猩红，像条吐着信子的蛇。
林昭盯着那道红光，嘴角慢慢勾出笑意——蛇越挣扎，越能露出七寸。
窗外，云州的晨雾正在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