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百叶窗在林昭的办公桌上投下菱形光斑时，他正对着电脑屏幕上的“物资调配合规性核查方案”逐行修改。
昨夜系统推送的“民生保障”模块还在视网膜上泛着暖光，指尖触到父亲老照片的边角——那是他每次做关键决策前都会摸一摸的习惯。
手机震动，张律师的号码跳了出来。
“林科员，我在你办公室门口。”
推开门的瞬间，身着职业套装的利落身影带起一阵风。
张律师的高跟鞋在瓷砖上敲出清脆的声响，她把皮质公文包往桌上一放，几缕金发在耳后翘起：“苏绾说你要搞大动作？”
林昭起身递茶，杯底碰到文件时发出轻响：“三家空壳公司通过虚假采购套取防疫物资款，需要法律意见书来固定证据链。”他抽出陆明鸢提供的审计报告，指节叩在“明远建材”的条目上，“更关键的是，这些钱绕了七道手，最后进了区里某领导的私人账户。”
张律师的瞳孔猛地缩紧，涂着酒红色指甲油的手指快速划过报告，发梢扫过“李明杰妻弟”几个字时，她突然笑出声：“这种案子，我最喜欢了。”转身从包里抽出钢笔，在便签上唰唰地写着：“今晚十点前给你初稿，省监察委的举报模板我熟，保证让他们连申诉的空子都找不着。”
她抓起外套要走，又回头补了句：“对了，苏绾让我带话——要是需要突击查账，她律所的调查员24小时待命。”门合上时，风掀起桌上的核查方案，“合规性”三个字被吹得贴在父亲照片上。
林昭摸出手机拨给陆明鸢，那边很快接通，背景音是机器的嗡鸣声。
“陈总工厂的冲压车间？”他听出了金属碰撞声。
“真聪明。”陆明鸢的声音里带着点笑意，“我在和他谈生产线扩建。”
明远集团的商务车停在陈总工厂的草坪边，陆明鸢踩着细高跟鞋站在车间门口。
她今天穿了件深灰色西装裙，锁骨处的钻石项链随着动作闪了闪——这是她特意选的“商务压迫感”装扮。
陈总搓着沾了机油的手，目光在她递来的投资意向书上打转。
“明远注资三千万，占股百分之二十。”她指尖点过附加条款，“但青阳区防护服优先供货权必须写进合同。”
陈总喉结动了动：“陆二小姐，不是我不给面子……上次区里压价压得太狠，我们利润薄得像纸。”
“所以需要扩建生产线来降低成本。”陆明鸢从包里抽出市场调研报告，“今冬全国防疫物资缺口两成，明远有渠道把你的货卖到长三角。”她忽然倾身，香水味裹着工厂的金属气息钻进陈总鼻腔，“陈叔，你女儿下个月要去英国读工商管理硕士（mbA）吧？”
陈总的手猛地抖了下。
“我让人查过，你给供应商的预付款里，有两笔转到了云兴贸易。”陆明鸢的声音突然放软，“那些人用假合同套钱，最后只会把你当替罪羊。”她把钢笔塞进陈总手里，“签了这份协议，明远的法务部明天就来审计你的账目。”
陈总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半分钟，终于在“优先供货权”条款下重重按了手印。
陆明鸢接过合同的瞬间，系统提示音在林昭耳边响起——【人性图谱更新：陈立强（陈总）利益诉求从“短期牟利”转为“企业存续 + 子女保障”，可信度提升至89%】。
回到办公室时，林昭的鼠标正在系统“政策推演”界面悬着。
三个选项分别标着红、黄、绿：直接向纪委举报（风险92%，可能打草惊蛇）、联合媒体曝光（收益78%，但证据易被质疑）、第三方审计 + 双轨举报（风险31%，收益95%）。
他指尖点向绿色选项，视网膜上立刻展开推演树：审计报告由省纪委退休专家出具→同步向纪委和《云州时报》递送材料→舆论压力倒逼调查进度→关键人物心理防线崩溃时间预估48小时。
手机在此时震动，老周的短信跳了出来：“小同志，我看了陆丫头发的审计报告。今晚八点，我在云州宾馆302等你。”
林昭把手机扣在桌上，起身去茶水间接水。
经过赵主任办公室时，门缝里漏出压低的男声：“……那三笔钱要是被查，咱们都得进去！”
他脚步顿住——是财政局王副局长的声音。
“老赵，你说那林昭最近查账查得疯魔，该不会……”
“咳！”赵主任的咳嗽声突然拔高，林昭看见他端着茶杯出来，眼角余光扫过自己时微微点头。
半小时后，林昭的微信弹出一条语音。
点开，王副局长的声音带着颤抖：“……当时李主任说这是区里特批的防疫项目，我哪知道是假的……”
赵主任发来消息：“在茶水间装了声控录音笔，刚删了前面的废话。”
林昭盯着手机笑了笑，给李会计发去消息：“今晚七点，老地方茶餐厅。”
茶餐厅的卡座里，李会计捏着柠檬茶的吸管，指甲盖泛着白。
对面坐着个穿格子衬衫的男人——云兴贸易的挂名法人，李明杰的外甥。
“哥，我就是挂个名。”男人灌了口冰可乐，“真不知道钱去哪了……哎你问这个干吗？”
李会计的手在桌下按了按手机录音键，脸上堆出讨好的笑容：“我就是好奇，你们公司连个办公室都没有，怎么接的区里的单子？”
系统提示音在林昭耳边响起：【证言可信度评估：73%，关键点“挂名”“不知情”存在矛盾，建议追问“合同是谁签的”】。
他对着空气默念“追问合同”，李会计的手机震动——是林昭发来的提示。
“对了，上次区里签采购合同时，是你去盖的章吧？”李会计托着腮，“我听财务科小刘说，你当时还带了瓶酒给刘科长？”
男人的喉结动了动，额头渗出细汗：“那、那是李主任让我去的……他说刘科长爱喝茅台……”
林昭在办公室盯着实时语音转文字，指尖重重敲在“李主任”三个字上。
系统弹出新提示：【证据链完整度提升至82%，建议24小时内收网】。
傍晚六点，区政府小会议室的投影仪亮起。
陆明鸢抱着笔记本电脑坐在林昭右边，赵主任和李会计分坐两侧，墙上投着资金流向图，红色箭头从区财政账户窜进云兴贸易，又绕着广源实业、明远建材转了三圈，最后汇向一个标着“李xx”的个人账户。
“这三家都是空壳，流水全是过账。”林昭用激光笔点着“明远建材”，“但他们没想到，明远集团的审计能追到最底层的银行凭证。”他看向陆明鸢，后者冲他挑了下眉。
“陈总已经签了投资协议，明天开始配合审计。”陆明鸢翻开文件夹，“他的财务报表里，有两笔预付款和这三家公司的进账时间完全吻合。”
赵主任把手机推到桌上，播放王副局长的录音。
李会计补充：“云兴的法人承认，合同是李主任授意签的，还送了刘科长茅台。”
林昭关掉投影仪，会议室陷入短暂的黑暗。
再亮起时，他的目光扫过每个人：“我们已经有了资金链、证人证言、企业审计三项证据。”他抽出那份法律意见书，封皮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张律师今晚就会把材料送到省监察委。”
陆明鸢突然开口：“我让顾轻语盯着，明天《云州时报》社会版会留出版面。”
“好。”林昭起身，椅子在地上划出轻响，“明天开始，行动正式启动。”
散会时，窗外的暮色已经浓得化不开。
林昭站在走廊尽头的窗边，看着楼下的路灯一盏盏亮起。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老周的短信：“审计报告明早九点前送到你办公室。”
他望着远处的云层，那里正堆着铅灰色的积雨云。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这一次，“民生保障”模块的光透过视网膜，在玻璃窗上投下一片暖黄色，像极了父亲老照片里的笑容。
深夜十一点，省监察委的值班电话突然响起。
接线员拿起话筒时，听见对面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接着是个沉稳的女声：“您好，这里是天楚律所，我们提交一份关于青阳区虚假采购的实名举报材料……”
而此刻的云州，某个小区的窗户里，李明杰正盯着手机上“云兴贸易账户异常”的提示，额角的汗顺着下巴滴在西装前襟上。
他抓起车钥匙冲向车库时，完全没注意到楼下停着辆没有挂牌的黑色轿车，车里的人正对着对讲机说：“目标出现，请求跟踪。”
夜色渐深，青阳区政府大楼的某扇窗户还亮着灯。
林昭坐在桌前，手指轻轻抚过“物资调配合规性核查”的文件标题。
系统在他视网膜上展开新的界面，最上方的提示闪烁着刺目的光——【危机预警：目标人物已察觉异常，建议提前2小时行动】。
他抬头望向窗外，东边的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