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林昭站在区政府洗手间的镜子前，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腕间的系统手环。
玻璃上蒙着层薄雾，倒映出他发白的衬衫领口——这是沈清欢昨晚悄悄塞进他抽屉的，还附了张便签：\"发布会穿素色显沉稳\"。
系统界面突然跳出淡蓝色提示框：【环境适配度87%，建议提前40分钟抵达会场】。
他扯了扯领带，喉结动了动。
昨夜陈秘书带来的纪委纪要还在公文包里，纸页边缘被他翻得卷了角，像片被风雨打过的梧桐叶。
\"小林。\"
赵主任的声音从走廊传来，带着惯常的沉稳。
林昭转身，看见副主任抱着个银色U盘，指节因用力泛白：\"直播推流码刚从网信办要到，技术科的小王在会场调试设备，说投影幕布有点偏。\"他伸手帮林昭理了理歪掉的领结，\"别慌，你昨晚给的那组就业数据，我让统计局老张核对过三遍。\"
会场的门虚掩着，透过门缝能看见顾轻语的马尾辫。
她正踮脚把相机架在第一排的桌沿，牛仔外套后背印着《云州时报》的logo，被空调风吹得晃了晃。
听见脚步声，她回头眨眼，食指抵在唇上——镜头已经对准了主席台。
八点五十八分，主持人走上台时，林昭的掌心沁出薄汗。
系统手环在腕间震动，【舆情反制】模块跳出实时数据：\"现场媒体到场率93%，其中负面倾向媒体占比17%，中性62%，正向21%\"。
他摸了摸西装内袋，那里装着开发区近三个月的税收增长表，边角被他折出了道浅痕。
\"首先，请青阳区政府办公室林昭同志介绍项目核查情况。\"
聚光灯亮起的瞬间，林昭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台下前排坐着几个举着摄像机的记者，其中个穿灰西装的男人正低头翻笔记本，封皮上\"云城晚报\"的字样刺得他眼睛发疼——那是前几日在论坛带头造谣\"项目挪用教育基金\"的媒体。
\"关于网传'青阳区新能源产业园存在资金违规'的说法，我们已联合审计局、财政局完成全流程核查。\"林昭翻开文件，纸张摩擦的声响在会场格外清晰，\"这里有三组数据：项目落地以来，园区企业新增就业岗位1273个，其中本地户籍占比89%；上半年税收贡献达1.2亿，较去年同期增长41%；配套建设的职工公寓已交付600套，惠及产业工人家庭......\"
\"林科员！\"
顾轻语的手举得笔直，发梢在镜头前晃出个小卷。
她站起来时，牛仔外套的金属纽扣闪了下：\"我注意到园区引进的大多是新能源企业，这些企业对云州传统产业的带动效应具体体现在哪些方面？\"
林昭笑了。
这正是他昨夜和顾轻语在电话里反复推敲的问题——把焦点从\"资金是否合规\"转向\"发展是否惠民\"。
他点开投影遥控器，屏幕上跳出张对比图：\"左边是去年同期的钢材、玻璃企业订单量，右边是今年3月至今——新能源设备制造带动本地建材需求增长37%，物流企业营收提升29%......\"
会场响起零星掌声。
穿灰西装的李记者突然站起来，笔记本拍在桌上：\"林科员说得漂亮！
但我们拿到的银行流水显示，项目账户曾向'明远贸易'转账800万，这家公司注册地在郊区民宅，法人代表是个78岁的退休教师，这难道不是转移资金？\"
林昭的指甲掐进掌心。
系统【人性图谱】模块瞬间标注：李记者瞳孔收缩0.3秒，喉结滚动2次——典型的虚张声势。
他从文件袋里抽出叠复印件，举高让镜头扫过：\"李记者提到的800万，是支付给明远集团的设备采购款。
这里有采购合同、设备验收单，以及明远贸易的工商信息——那是明远集团为承接政府项目设立的全资子公司，法人代表是集团董事长的母亲，这在工商系统可查。\"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至于李记者说的'数据来源'，我们查了贵报昨天那篇报道，引用的'内部知情人士'电话，实际是个空号。\"
会场霎时安静。
坐在后排的老大妈突然举起手：\"闺女，我孙子就在园区上班，上个月刚签了劳动合同！
你们报纸怎么能瞎写？\"几个拎着菜篮的市民跟着附和，李记者的脸涨得通红，抓起包挤出门时撞翻了椅子。
\"各位，我补充两句。\"
张主任不知何时走上台，手里拿着个红色封皮的文件：\"这是市审计厅出具的专项审计报告，刚才林昭同志提到的每笔资金，都标有对应的政策依据和审批流程。\"他敲了敲桌面，\"政府的钱怎么花，花在哪，老百姓有权知道。
从今天起，项目进展将在'云州通'App实时更新。\"
后台的赵主任擦了擦额头的汗，对着对讲机喊：\"小王！
把张主任的镜头切近景！\"技术人员比了个oK的手势，直播画面里，\"青阳区人民政府\"的logo正随着张主任的发言缓缓转动。
与此同时，二十公里外的明远集团大厦，陆明鸢盯着手机里的直播画面。
她指尖在屏幕上划动，点开相机里存了三天的照片——晨雾中的产业园，工人正往\"明远新能源研发中心\"的招牌上贴金箔。
她输入配文：\"阳光下的发展，看得见的未来。\"点击发送前，又添了个太阳 emoji。
评论区瞬间被刷爆：\"原来园区建得这么好！我家就在附近，确实没听见什么负面消息支持政府透明办公！\"陆明鸢托着下巴笑，手机突然震动——是林昭的微信：\"谢谢。\"她快速回复：\"要谢的话，明天请我吃云州小笼包，不加醋的。\"
十一点二十分，发布会结束。
林昭站在会场门口，阳光透过玻璃顶洒在脸上，暖得人发困。
他摸出手机，有条未读短信：\"你赢了。\"发件人显示\"未知号码\"。
他盯着屏幕看了三秒，系统手环突然震动，【新任务】模块弹出：\"推动新能源产业园申报省级示范园区——奖励：省发改委专家联系方式x1\"。
陈秘书抱着个牛皮纸袋跑过来，发梢沾着细碎的阳光：\"张主任让我把直播录像给你，还有......\"她压低声音，\"刚才纪委的王科长打电话，说下午三点让你去趟他办公室。\"
林昭望着走廊尽头的窗户，那里有片云正慢慢飘向太阳。
他把短信删除，将系统界面切到\"政策推演\"，输入关键词【省级示范园区申报】。
蓝色数据流在眼前流转时，他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比早晨更有力，更稳当。
风从窗外吹进来，掀动他办公桌上的笔记本。
父亲的字迹在纸页间若隐若现：\"伞要撑直，但撑伞的手，总要往更远处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