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2”车组所在的坦克连，正隐蔽在一片茂密的亚热带丛林边缘。
经过伪装网覆盖的85式主战坦克，如同一只蛰伏的巨兽，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车里的气氛，因为旅长那道亲自下达的命令，而变得有些凝重。
“都精神点！”车长周克，一个二十七八岁的上尉，通过车内通话器低声喝道，
“忘了旅长说的了？对面是t-72，不是那些一打就冒烟的破铜烂铁。
谁要是敢掉以轻心，老子回去亲脚把他踢出坦克团！”
驾驶员是个刚从士官学校毕业的小伙子，叫刘川，紧张得手心里全是汗，紧紧握着驾驶杆，一动不动。
装填手王鹏，年纪最小，才十九岁，正一遍遍地检查着自动装弹机里的待发弹药，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背诵操作手册。
只有炮长老张头，显得最为镇定。他靠在自己的炮位上，闭着眼睛，像是在打盹。
但只有离他最近的王鹏能看到，他那布满老茧的手指，
正有节奏地在炮控手柄上轻轻敲击着，模拟着索敌、瞄准、击发的每一个动作。
这位从龙熊战场上下来的老兵，比任何人都清楚，真正的硬仗要来了。
他不是不紧张，而是他知道如何将紧张，转化为一种近乎本能的专注。
“嗡嗡嗡——”
远处的天空中，传来了陆航“秃鹫”大队的直升机群掠过的轰鸣声。
紧接着，地平线的方向，就腾起了一股股黑色的烟柱，隐约还能听到沉闷的爆炸声。
“‘秃鹫’开饭了。”周克举着潜望镜，观察着远方，“看来旅长的计划奏效了，敌人的前锋和侧翼保障部队，已经被打残了。”
话音刚落，他们的耳机里就传来了营长的命令：“各车注意，敌人主力已进入预设战场‘屠宰场’区域。
‘铁砧’计划开始执行！302车，你们的位置最好，作为前哨观察哨和第一火力单元，给我盯紧了！”
“302收到！”周克回答。
他拍了拍老张头的肩膀：“老张，看你的了。”
老张头睁开眼，眼中精光一闪，凑到了瞄准镜前。
通过高倍率热成像仪，前方那片开阔的山谷地带，清晰地展现在他眼前。
没过多久，十几辆涂着黄色五角星的绿色坦克，出现在了视野的尽头。
它们以一种狂野而自信的姿态，高速冲进了山谷。那就是t-72，带着一股势不可挡的凶悍之气。
它们的队形有些散乱，显然是刚刚遭受过空袭，但依旧保持着进攻的势头。
在他们的设想里，只要冲过这片山谷，就能和龙国人的坦克短兵相接，用他们引以为傲的125毫米主炮，将对方轰成碎片。
“距离三千二百米，还在我们最大有效射程之外。”
老张头冷静地报告着，“这帮孙子，开得还真快。”
“别急，让他们再靠近点。”周克死死地盯着越来越近的敌军，
“等他们进入两千八百米，我们就有首发命中的绝对把握。
驾驶员，车体再往下沉一点，只露出炮塔。”
刘川小心翼翼地操作着坦克，车身微微一震，原本暴露在外的首上装甲，被眼前的土坡完全遮挡，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射击阵地。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
t-72的引擎轰鸣声，已经隐约可闻。
“距离两千八百米！”老张头报出了距离。
“目标，敌军领头车！开火！”周克果断下令。
“明白！”
老张头的手指，在发射按钮上稳稳按下。
他甚至没有去看火控计算机上那些绿色的提示框，几十年的肌肉记忆，让他对弹道的修正，快得如同本能。
“轰！”
85式坦克猛地一震，一枚125毫米尾翼稳定脱壳穿甲弹，带着尖锐的呼啸，如同一支看不见的利箭，射向远方的目标。
数秒后，那辆冲在最前面的t-72，炮塔左侧猛地爆出一团耀眼的火光。
紧接着，整个炮塔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掀飞了起来，在空中翻滚了两圈，
重重地砸在地上。炮塔座圈里喷出的火焰，形成了一个恐怖的“蜡烛台”。
“打中了！干得漂亮！”装填手王鹏兴奋地大喊。
这声炮响，如同一个信号。
隐蔽在山谷两侧其他阵地上的85式坦克，同时开火。
一时间，山谷中火光四射，爆炸声此起彼伏。
越军的t-72集群，瞬间被打蒙了。
他们没想到，在这么远的距离上，对方的火力就如此精准而致命。
冲在最前面的五六辆坦克，几乎在第一时间，就变成了燃烧的残骸。
“他们发现我们了！准备还击！”周克大吼。
果然，剩下的t-72们不再盲目冲击，而是立刻开始寻找掩护，炮口转向，搜寻着攻击来源。
老张头已经锁定了第二个目标，一辆正试图躲到一块巨石后面的t-72。
就在他即将开火的瞬间，驾驶员刘川声嘶力竭地吼了一声：“有东西过来了！”
话音未落，一声振聋发聩的巨响，狠狠地砸在了“302”号坦克的炮塔上。
“当——！”
那声音，就像有人用一把几百斤重的铁锤，全力砸在了一口巨大的铜钟上。
整个坦克内部，瞬间被这股恐怖的音波和冲击波所笼罩。
老张头的脑袋狠狠地撞在了瞄准镜的橡胶护圈上，眼前金星乱冒，耳朵里像是有几百只蜜蜂在同时嘶鸣。
车体剧烈地摇晃，顶部的通风口盖板被震落，砸在炮弹壳收集筐里，发出一连串叮叮当当的响声。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金属被剧烈摩擦后的焦糊味。
“我操！”年轻的装填手王鹏，发出了一声带着哭腔的尖叫。
这是他第一次在战场上被敌人直接命中。
那一瞬间，死亡的阴影，几乎将他完全吞噬。
“报告情况！谁他妈受伤了没有？！”周克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变了调，他疯狂地检查着自己的仪表盘。
“引擎正常！还能动！”驾驶员刘川带着颤音回答。
“火控系统……正常！还能打！”老张头晃了晃发懵的脑袋，大声回应。
周克猛地抬起头，通过车长周视镜，看向刚才被击中的地方。
炮塔的正面，出现了一个触目惊心的凹痕，一截闪着金属寒光的弹芯，
像一根丑陋的钉子，死死地楔在复合装甲的表面，却没有穿透！
“没打穿！哈哈！他娘的，没打穿！”周克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了一阵狂喜的、近乎歇斯底里的大笑。
死里逃生的巨大喜悦，瞬间冲垮了所有人的恐惧。
“狗日的！吓死老子了！”王鹏也跟着笑了起来，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流。
只有老张头，依旧保持着最后的冷静。他一把抹掉从额角流下的血，
对着通话器低吼：“都他妈别笑了！这一炮没打穿，下一炮就说不定了！
他们要是再靠近五百米，咱们就得玩完！车长，听我的，必须拉开距离！”
周克瞬间清醒过来。
“老张说得对！刘川，倒车！快！退回到反斜面去！
老张，给老子找到刚才打咱们那辆车！我要亲手把它送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