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归荑说话,永远是轻柔柔。
仿佛在读一首诗,在画一幅画。
慢条斯理,娓娓道来。
黄翡却听得一愣,不自觉地打了个冷战。
眼前的分明是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
可对当前形势的判断却是何等机敏迅速。
不但能迅速识破局势,找出背后真凶,还能瞬间反咬一口。
然而黄翡不但不畏惧,反倒更加兴奋。
便是要这样有刺的玫瑰才好呢!
她被挑起了斗志,又忍不住问道:“不过姑娘,我还有一事不明。”
“什么事?”
黄翡问道:“姑娘方才分明感激的分明是齐公子,可为何临了却又转向了萧公子?姑娘难道——”
意识到自己问的有些多了,她急忙止住了话头。
她眼中的探究,没有逃过叶归荑的眼睛。
叶归荑嘴角微扬,眼中却没有笑意。
“我早说过,不该问的不要问
“你的话,有些多了。”
黄翡嗅到了她话中的杀意。
她缩了缩脖子,不敢吭声了。
不知为何,她对眼前的少女本能有些畏惧。
她闭上了嘴,不敢再多言,却有些心惊胆战。
在心里头却替萧玉珩捏了一把汗,忍不住地嘀咕。
公子,任重而道远啊!
而叶归荑则掸了掸衣袖。
黄翡到底是萧玉珩派来的,她尚且不能完全相信。
虽说今日事情她办得漂亮,但事情涉及萧玉珩。
她难保不是为了萧玉珩才会如此的。
而非她这个新主。
前世在将军府沉浮,她最擅长的便是探视人心。
她与萧玉珩也不过是因利而合。
难保黄翡不是如此。
更何况她方才的试探之意,也实在太过明显。
她便是要看看,到了她与萧玉珩有分歧那一日,黄翡会效忠于谁。
……
因为叶归荑是代替白蓁蓁,以侯府大小姐的名号前去的齐府。
所以白遇非夫妇知道了自然也不会说些什么。
而绿盈则在得知了消息后乐不可支,第一时间来到了房中跟叶归荑报信。
“姑娘不知道,听说齐老夫人的房中走了水,虽说事后扑灭了火,但秋火易燃。
“听说齐老夫人屋里的东西都被烧了大半,院子都几乎被烧了个空。
“说起来也怪,那些红木桌凳,拔步床什么的本不该被烧坏。
“谁知那火势实在太大,仿佛被人浇了火油似的,一团火球烧起来,可吓死人了!”
绿盈讲的手舞足蹈,说到最后,更是喜上眉梢。
幸灾乐祸的意图,简直不要太明显了。
末了她忍不住道:“让她上次企图给姑娘泼脏水,这次烧光了院子,也算是罪有应得了!”
叶归荑闻言抬头看她。
她淡淡道:“心里知道就行了,莫要宣之于口,若被旁人听去,岂不自找麻烦。”
绿盈吐了吐舌头,乖乖道了一声是。
叶归荑又问道:“吩咐红耀去做的事,她可办好了?”
绿盈点点头道:“红耀稳妥着呢,那边一直盯着,想来若有风吹草动,必然早早让姑娘知道。”
“那便好。”
叶归荑绣着花样子,道:“如今万兴楼刚要上新菜系,又有新戏文盯着,难免有人眼热,为了防止此事,到底要小心些才好。”
绿盈笑道:“姑娘放心,红耀为人谨慎,断不会被人发觉。”
又说道:“对了,二小姐那边,如今倒是不大好。”
“蓁蓁?”
叶归荑动作一顿。
“她是侯夫人的心头肉,便是被禁了足,难不成还有人敢苛待她不成?”
“倒不是夫人。”
绿盈解释,“我听洒扫的丫头说,老爷这次生了大气,关了二姑娘的禁闭不说,还不许人探视。
“侯夫人和诸小姐们曾去探视,都被老爷派的人轰了出来,听说今日二小姐水米不进,到现在也没消息。”
叶归荑皱了皱眉。
但她还是没说什么,道了一声知道了。
便再没了下文。
一直到深夜,婉和院熄了灯,叶归荑便在绿盈的陪同下溜出院子。
主仆俩一路来到了白蓁蓁的院子。
叶归荑顺着无人的角落架着梯子进了院中,提着食盒一路来到了白蓁蓁的卧房。
卧房的位置果真还亮着灯。
叶归荑唯恐惊动了人,灯笼也没有点,提着盒子小心翼翼进了房中,看向了床榻上,张嘴正要说什么,便听到了一声“谁?!”
下一刻,肩头便传来了钻心的疼。
食盒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这一下正掐在了她新鲜的伤口上。
才结了薄痂的伤口被撕裂,鲜血潺潺地涌出。
“白蓁蓁!”
叶归荑也顾不得旁的,大喊了一声。
“阿姐?”
身后传来白蓁蓁惊愕的声音。
她赶忙松开手,然而门外的护卫被叶归荑这一声惊动,忙推门而入。
白蓁蓁正从床上缩回手。
她一扬眉,质问道。
“你们闯进来做什么?”
护卫们不敢掉以轻心,四处扫视了一眼,确认房中无人,才道:“方才是什么声音?”
白蓁蓁淡淡道:“一只猫儿跑进了我房里,被我放走时咬了我一口,我自然叫出声来了,怎么,你们不准?”
护卫们忙道不敢,自觉地退出去了。
叶归荑这才从被子下钻出来。
白蓁蓁皱眉道:“幸得我反应快,否则若被父母亲知道你深夜来我这,定饶不了我们!”
“不是我们,是我。”
叶归荑淡淡的:“你是他们的亲女儿,谁敢怠慢你呢?”
“是吗?”
白蓁蓁苦笑一声,道:“若真的不忍心,又怎会凭我一句话便将我囚禁在此,仿佛天牢犯人一般地看守?”
叶归荑没吭声。
她只将盛好的糕点端出了一盘来,自己吃了一口,又不由分说塞了一个到白蓁蓁的口中。
“一天没吃饭可怎么行?”
叶归荑看出了白蓁蓁的拒绝,趁着她的嘴巴被糕点堵住的空档,她趁机出言相劝。
“若不多吃些,将身体养好,将来如何有力气上战场杀敌,又如何做得了咱们大魏的女将军呢?”
她前世常被孙氏刁难,每每来不及用饭就被孙氏早早吩咐去院子中侍奉。
往往一日也吃不上一顿饭。
到了她死前,已瘦的几乎皮包骨了。
这样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她不愿再过。
自然也不希望旁人吃这样的苦。
白蓁蓁被她一句话逗笑了,抗拒的样子明显减少,吃完了甚至还主动拿了一个送入了口中。
“慢些吃。”
叶归荑为她倒了茶来。
吃饱喝足,两人一齐坐在床上,身上披着被子。
叶归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