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滩西北角塌出黑窟窿,散着硫磺混烂泥的臭。疤脸汉子们拿碎石垒墙,新砌的矮灶叫\"寒窑\"——里头埋着金甲人胸口的疤印位置挖出来的焦土疙瘩。雷拓扛锄头咧嘴:\"灶膛哥,埋这玩意儿能镇邪?\"
青鼎侍正削木板钉门框,腰上别着块刚磨光的铜片腰牌:\"镇个屁!金叔的疤烧起来顶十个火炉。\"话没完,\"寒窑\"顶上噗的冒出股黑烟,土疙瘩缝里飘出丝墨绿气,熏得她嗓子痒。
月织姬抱捆草绳绕过窑口,冰指尖扫过墙缝。几粒霜渣掉进砖缝,滋啦轻响。\"煞气渗土里了。\"她冻着脸拍掉袖灰,\"比泼狗血强。\"
忽地人群哄乱!麻杆儿拖着断腿边跑边嚎:\"疤姐救命!墨崖老鬼的藤蛇崽子摸滩尾了!\"
三个绿油油的半大小子从焦骨堆后冒头,胳膊缠毒藤,眼珠发灰。领头的手里攥把新磨的骨刀,嘶声怪笑:\"炼尸坑缺柴火……割几条疤脸肉添灶!\"
疤脸汉子们举锄头围上去。青鼎侍抄铁锨正要扑,被裴渺按住肩:\"让破炉队练手。\"他冲雷拓努嘴。
小子攥着半柄生铜锤,手心冒汗。两疤脸卫握钉耙护他左右。三人呈三角包抄,钉耙先戳烂藤蔓!毒藤小子急甩骨刀砍锤柄,雷拓猛跺脚,地火坑震出星火溅毒藤上!滋啦燃起绿烟!
\"啊!\"毒崽子捂眼惨叫。金甲大个子突从坡顶跳下,震得滩尾发颤。绿崽子们吓得钻骨堆溜了。
众人哈哈大笑。老苍头端药汤分伤员:\"破炉队开张见红,熬锅蛇心汤庆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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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霜气重。\"寒窑\"顶飘蓝烟。青鼎侍裹厚袄蹲窑口烤火,腰牌捂心口发烫。月织姬拿冰片刮墙上霜,刮到墙缝冒绿丝的位置,霜片裂了缝。
\"毒气凝实了…\"她皱眉。忽见窑内壁焦土疙瘩发红光,地面细沙轻跳!一股热浪卷着硫臭扑出窑口!
轰隆!
窑顶塌了半边!热灰呛得人站不住脚。废墟里金甲大个子的焦土疙瘩滚落泥坑,嘶嘶泛绿泡。
众人提着水桶扑来泼泥坑。裴渺扒开碎砖,指坑底黑泥汤:\"热劲顺着冻土缝跑了。\"他扒拉出半融的焦土疙瘩,\"墨崽子扔毒引子坏菜。\"
青鼎侍踹开碎砖骂:\"老娘连夜砌的灶!\"她腰牌贴着皮肉跳着热,忽捂小肚子抽气——疤硬块又针扎似的疼起来。
人群后头,两新收的枯河妇人哆嗦提布袋:\"裴爷…咱挖到枯河泥…养蛤蟆的肥土能抹墙?\"
老苍头戳土闻闻:\"嘿!冰蛤窝底的淤泥!镇热拔毒好东西!\"他抢过布袋搅泥浆,又扯把干苔藓搅进去,黄糊糊的臭泥浆往窑壁糊。
泥浆涂到冒绿丝的裂口,\"滋\"的轻响,绿气化了白烟。整面墙糊实,窑顶也补好了。青鼎侍再摸肚子,硬疙瘩温温的没了刺痛。月舞姬袖口霜片结紧实了些。
雷拓捧着泥碗笑:\"枯河婶娘比老苍头顶用!\"
焦滩的\"寒窑\"顶着霜,墙根厚淤泥压得毒缝密实。棚区新搭的草屋里,几个妇人围着火堆搓草绳,枯河蛤蟆泥的腥味混着草烟散开,疤脸汉子们灌汤的咕嘟声格外响。这死人滩上,总算有点活人营寨的模样了。